当天下午,溜达一晚上不见踪影的方唯玉回来了,从客栈老板处得知事情之后,深觉错过了一场好戏,扼腕叹息不已。
而在得知李疏桐让季江南以她未婚夫君的身份去参加武会时,方唯玉一直扶额狂笑,半个身子搭在桌子上,又笑得一直在抖,连带着桌子也一并抖个不停。
季江南被他笑得心烦,一脚踹过去,桌子凳子咣咣倒了一地,方唯玉先一步闪开了,但他屁股下面那个凳子就没那么好的运气了,四条腿的凳子愣生生只剩一条了,碎木渣子和断了的半截凳子腿满地都是。
眼看季江南开始逐渐冒杀气,方唯玉强行忍住笑,一转身重新找了个凳子坐下,揶揄道:“季三公子艳福不浅,能得李家大小姐与孟家七小姐同时青睐,这换谁都得心花怒放,你这还板着个脸放杀气想干什么?你小子可别身在福中不知福。”
“你来?”季江南心情不畅,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凉茶,应是应下了,但不代表他心情就畅快了,一晚上被吵得睡不着觉,一大清早下楼吃个早点还得被迫看戏,莫名其妙的得了一个拉仇恨的身份。
季江南郁闷,方唯玉就乐了,哎呀,李疏桐和孟芊芊,一个人是李家大小姐,一个是孟家嫡系七小姐,都是有些名声的世家小姐,明珠一般的女子,就算这二人是因本已有嫌隙才有今早针锋相对的一幕,但今日之事传出去,势必会变成另外一种说法。
李疏桐与孟芊芊因同时恋上一名男子而反目成仇。
别小看人的看热闹精神,有热闹的时候看热闹,没热闹造也要造出两个热闹来看。
别管这二人是为什么结怨,但!孟小姐确实问过要不要娶她,李小姐也当众承认送出了松云鞘为信物,所以,他们也没胡说啊!
顶多就是再加了点故事进去。
这热闹一传开,不知道要碎了多少青年俊杰的心,这会儿知道消息的各路青年才俊估计都咬牙切齿随时准备提剑来砍人,眼里心里的怒火怕是要把房子都烧穿了。
这下可大发了,方唯玉很迫切的想看到一群目露杀气的年轻俊杰们提剑堵门的情景,要是白若飞也在的话,以他的性子,怕是要杀个你死我活。
本着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原则,方唯玉对此表示期待。
“李疏桐的打算我并不意外,其实在她要你答应她一个条件的时候我就已经猜到她要这么做了,只有一点算错了,我以为她会让你去拿星轨镜,哪料她要的是风云册,那东西就是个鸡肋,估计都没几个去抢,总体下来应该是比较轻松的。”方唯玉摸着下巴说道。
“星轨镜?那又是什么?”
“那是自前朝皇宫里找到的一件宝物,据说以此镜观天,天上的星星仿佛就在眼前不远处,用以观天象所用,早在前朝时期,千机唐门已经有不小的名声,又兼得火器镇国,这东西原本是属于钦天监的,后来钦天监被取消,这东西就彻底成了一个消遣用的东西,后来到了宸王殿下手里,星轨镜对于普通人来说毫无用处,但对奇门一脉和道门皆有大用,此次群英会中,冀北王家就是冲着这星轨镜来的,”方唯玉解释道,忽又看了季江南一眼,笑道,“而冀北王家的二公子,才是李疏桐正儿八经的未婚夫君。”
季江南眼睛一跳,突然觉得似乎被李疏桐坑了一把,她可没说过她已经有了婚约,若是这样的话,那就不是他二人之间的交易了,而是涉及李家王家与季家之间的恩怨,牵扯方面太多。
“不过你也不用担心,这个婚约,现在还不作数。”方唯玉见状悠然开扇一笑。
季江南目光不善,有话能不能一次说完?
方唯玉不慌不忙,慢慢将昨夜得来的消息娓娓道来。
齐州李氏与冀北王氏,在九世排名当中一直名列前茅,除铁家雄踞第一世家的位置近百年为动以外,李家一直没掉出过前三,但当年的白帝城甄家突然鹤起,一举跻入第二世家的位置,冀北王家掉出前三。
虽是如此,但并非说王家弱势,王家为奇门世家,为早年钦天监奇门一脉之后,奇门一脉为道门分支,主阵法风水,房屋布局排位,在千机唐门出现之前,一度是当世的鼎盛一脉,以奇门遁甲术布阵,可做皇宫阵法防护,亦可为沙场派兵布阵,在战场上立威不少,兵法阵道中有《十阵图》,即为奇门一脉所创,一直沿用到今日。
奇门一脉的辉煌与皇室的关系密不可分,二者相辅相成,而千机唐门的出现迫使奇门一脉没落,那一代的掌门人感叹时运不适,遂主动退出,领着族人隐居,历经几朝几代,奇门一脉也只剩下冀北王家一脉了,王家希冀能恢复先祖荣光,但朝代更迭,千机唐门依旧屹立不倒,还越来越强,王家几代人穷尽一生发愤图强,始终无法与之相匹。
大晋九世家中,王家应该是最励精图治的一家,族中的年轻一辈分散于各行各业,朝堂商场江湖皆有,也因着这广撒网的培养方式,使得王家总体实力较强,一直名列前茅。
甄家的崛起,是朝廷的手笔,王家传承几代,趋吉避凶,向来看得清楚又明白,所以王家是主动退下来的,而非甄家将其打压下去。
而后甄家被灭,冀北王家再一次重回第二世家的位置,没有任何一个人有异议。
除了广撒网各方面培养之外,王家亦热衷于与世家门派联姻,各世家门派中,不管辈分高低,往上数几辈,一定会有王家人的影子,要么有王家女嫁入,要么有女嫁入王家,这些层层叠叠的姻亲关系也进一步奠定了王家的地位。
而王家二公子王凌志,是准备迎娶李家大小姐李疏桐的。
世家家族中一般派系众多,兄弟叔伯姨娘,以及一堆庶出嫡出的兄弟姐妹,所以家中的孩子都很多,季家也不例外,只是季江南的父亲季北思是其父独生子,并无兄弟姐妹,所以家中并没有叔伯,但季北思有数房妾室,除嫡出的三位公子之外,还有庶子五人,庶女七人。
这些都是季江南的兄弟姐妹,但这些庶出的子女并不住在季家本家,而是安置在江州城外的一处别院里,除了每年大年初一会回到本家,在家里住上几日,否则平时也见不着。
江玥以死给季江南换来一个嫡出公子的身份,族谱上记的他是出自季家正夫人膝下,而江玥却无名分,故而无法记入季家家谱。
后来季江南拜入七剑门,甚少回家,与那些兄弟姐妹也很少见到,他脾气不好在季家不是秘密,所以那些兄弟姐妹们也不敢往他面前凑,就算坐在一起,也是陌生得很。
季家的族中关系较为简单,其他世家就不一样了,各房各室叔伯众多,叔伯们有生了许多堂兄弟,家主之位只有一个,有能耐的势必要去争上一争,即便是亲兄弟之间,也会生出仇怨。
家族中的争端到了极致,那就需要借助外力,而一个身份显著的妻子,就是最为强大的外力。
王家内部争端不断,家主年岁近大,这些年轻一辈有些按捺不住,纷纷各显神通,王凌志在王家排行第二,此番向李家提亲,自然是想争一争这家主之位。
同样,在李家,想做李家家主的人也不少,偏偏李疏桐以一介女子之身压得众人抬不起头来,李疏桐过于优秀过于完美,但凡到了她手里的事儿,那一件不是办的漂漂亮亮的,众人交口称赞,李家众人咬牙切齿。
李家的公子在李疏桐的光环之下如云泥之分,众人对其深恨已久,恰逢王家提亲,遂一起表态,赞同李疏桐嫁入王家。
李疏桐的光芒太盛,若给她时间,让她成为大晋史上第一位女家主也不是没有可能,所以众人不得不慌,而李家的诸位叔伯也早有戒心,借此机会一众纷纷表态,对李王两家的联姻表示赞同,一旦李疏桐嫁入王家,那李家的东西,可就和她没有什么关系了。
众人的算盘打得好,但李疏桐却强硬的表示绝对不会嫁,甚至当堂以她手里的李家产业以作威胁,敢逼她嫁人,她就敢鱼死网破。
李疏桐手中有李家将近六成的产业,李疏桐强硬的威胁引得李家家主大怒,但迫于李疏桐的威胁与她定下一个赌约,一月之内,若能凭她自己赚到那六成产业的总利润,那与王家联姻之事就作罢,并且会由她来接任下任李家家主之位。
但若是做不到,那就必须嫁入王家,且无条件交出手里的所有资产。
这本是盛怒之下李家家主随口说的一句话,李疏桐却当场答应了下来,冷静下来的李家家主又觉骑虎难下,他本身很欣赏李疏桐,否则不会在她手中放那么多权利,只是李疏桐强硬的态度刺激到了他,等他冷静下来准备与李疏桐谈一谈时,李疏桐已经带着李唐和宣罗离开了李家。
这是李疏桐与李家家主的赌约,李家六成产业利润,一个月算下来将近白银一百多万两,一个月之内,她要如何来赚这笔钱?根据约定,她不能动用李家势力,只能凭自己来赚钱,身边也只有一个家奴,一个婢女,所带之物也仅仅只有少量食物,一辆马车。
就这样,李疏桐离开齐州,应邀前往汴京参加群英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