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沈云川这种走哪儿惹桃花到哪儿的行径季江南已经见怪不怪,这厮皮子生得好,又爱笑得一脸无害的去撩拨人,说话油嘴滑舌还显得一本正经,非得把人姑娘说的面红耳赤捂脸逃走,然后在姑娘背后笑得前俯后仰,姑娘恼了,旁边的街坊也看不过眼了,每每沈云川总能在众人愤懑的木头投过了之前脚底开溜,留季江南一人在原地脸黑。
这种恶趣味相当无聊,但偏偏沈云川乐此不疲,这种情形在季江南与他同行时,可以说是随处可见。
走哪儿浪到哪儿,基本就是沈云川的人生写照,整个一流氓,偏偏还惹得姜浔和柳傲霜对他死心塌地。
瞧眼前这位浑身香气浓郁的姑娘,怕又是一朵沈云川不知从哪儿惹来的桃花。
这姑娘过来带着浓郁的脂粉香,方唯玉只觉鼻子一顿痒,连续打了好几个喷嚏。
季江南也有些不适,虽说女子身带香粉很正常,但香到呛鼻这份上也实在是少见,这离着好几步都觉得熏的呼吸不畅,沈云川是怎么下手去撩拨的?
季江南不由得往后挪了挪,离那姑娘远一点。
方唯玉连续打了好几个喷嚏,鼻子依旧痒,忙不迭的扶着木栅栏站起来,捂着口鼻,拖着抽筋的小腿往后退了好几步,神情十分嫌弃。
若平时的方唯玉是万万不会做这么失礼的表情的,他对外的形象一向是谦谦公子,气质出尘,风度与涵养极佳。
但他刚刚被沈云川气得上头,这姑娘又带了一身浓到呛鼻的脂粉香气,令他十分不适,故而也不装样子了,明明白白的表达他的嫌弃。
好好的姑娘家弄这么一身,什么品味?
或许是方唯玉的眼神太过明显,被那姑娘看了个满眼,顿时秀眉一立,对着方唯玉厉声开口。
“大胆!竟敢对本小姐不敬!看本小姐不挖了你的眼珠子!”
这姑娘乍一看五官清妍,通身气派也当是大户人家出来的,但这话一开口,就是一股子骄横的戾气,傲慢乖张,整一个被宠坏的大小姐模样。
姜浔很多时候也会突然变脸,但她只是语气挺凶,心思却不坏,该做的倒是一样不少,再舍不得的药该用还是用,也从来不摆药王谷大小姐的架子,因为基本上会让她气到变脸的,要么就是医患不尊医嘱,要么,就是沈云川又闹了幺蛾子。
凶归凶,闹归闹,正事上姜浔是一点都不含糊,小女儿的那份娇矜做派,也仅限于面对沈云川,虽说是刁蛮了一些,但也不讨人厌,反而让人觉得有趣。
但这姑娘就不是那么回事儿了,一开口就要挖人眼珠子,下巴微抬感觉高人一等,眼里的不屑是半分遮掩都没有。
自恃高贵,蛮横刁钻,乖张暴戾。
季江南面色古怪的看了沈云川一眼,这品味,挺独特。
方唯玉闻言眸光一冷,敢挖他眼珠的,这倒是头一个,对着那女子微微一笑:“挖眼珠子可是个技术活,两指下去掏出来,速度要快,瞳孔上没沾上血,才是最好的手法,那样挖出来的眼珠子才最鲜活。”
姑娘表情一僵,戾气稍微收敛了几分,暗自定了定神问道:“你是何人?”
方唯玉眼神发冷的笑了一下,也不理会,十分嫌恶的再往后退了一步。
方唯玉对态度彻底让那女子怒了,也顾不上找沈云川了,手指一指方唯玉,厉声怒喝:“低三下四的狗东西!把他给本小姐拖出来!本小姐今儿个兴起,正缺个练鞭的靶子!”
方唯玉眼中厉声一闪,刚要动手,听她说完以后又停下了,露出一抹笑意。
一旁的季江南脸色古怪的看了那女子一眼,拿方唯玉练鞭?还真会挑。
牢头早在那女子到的时候就已经在一旁候着了,闻言面露难色,小声开口:“大小姐,这些犯人是王捕头才送进来的,大人那边还没审过呢……您看这……”
牢头话没说完就被女子打断:“怕什么!这么多人也不缺这一个!不过是些下贱坯子,本小姐今儿个就是打死了又如何?”
这女子说话不是一般的骄横,季江南不由得看向方唯玉,方唯玉已经面色带笑,周身却散发着一股冷意,这女子把他激怒了。
“听说这小白脸儿也是玩鞭子的,啧啧,这下有得看了,你说这赵大小姐,挨得住几鞭子?”刚才还一脸郁气坐一边的沈云川不知什么时候凑了过来,在季江南身边蹲下,眼见那牢头开了牢门把方唯玉叫了出去,这才小声的说道。
季江南不想理他,现在倒是改口不叫兔儿爷了,改叫小白脸,可这改了和没改有什么两样?
刚出牢门的方唯玉脚步一顿,转过头来阴渗渗的瞪了沈云川一眼,杀气毕露。
沈云川嘿嘿一笑,露出一排雪亮的牙齿。
方唯玉努力压下回头和沈云川拼命的想法,转头走了出去。
牢头带着几个狱卒远远的站开,两侧牢房门口倒站满了人,皆是一脸看好戏的表情。
这些个囚犯刚才才看着三人你来我往打了一回,那小腿粗的浸水木栅栏都被生生踹断了一根,而站在外头那个文弱书生模样的男子,就是始作俑者之一。
断了的那根木头在牢房里侧,这会儿天色又暗了,故而牢头和那女子都没看到,但这群人可都看了个真切,却没有一个人出声提醒。
“这女子,你惹来的?”季江南问道。
“什么叫我惹来的?那是她来缠我的。”沈云川满脸不赞同。
见季江南一脸不信,沈云川又道:“这真不是我去招惹的,就这一身的呛鼻香粉味儿,躲都躲不急怎么可能还往上凑?我脑子又没病。”
“那你怎么在这儿?”季江南问。
“这个说来话长了,”沈云川无比惆怅的叹了一声,“这得怪柳傲霜,她赌钱输了没钱给,跑了,然后我就被她押在赌场了。”
“柳姑娘?你确定不是你自己赌钱赖账?”季江南十分不信。
“你这说的什么话!爷像那种输钱不给银子的人吗?”沈云川不乐意了,说完又有点心虚,干咳一声,“咳,你别打岔,说正事儿。”
“外边那个女子,叫赵菱,是平江县知县赵南淮的独生女,自幼时起就身带一股浓郁的怪味,除亲近之人外无人不嫌,她一身的香味,就是为了掩盖那股怪味。”沈云川道。
“这赵小姐因先天缺陷被赵南淮宠的无法无天,在平江县无人敢惹,那日因看上柳傲霜头上的簪子,直接上手抢夺,抢夺不成扬言要花高价买,柳傲霜厌她态度嚣张,想戏耍她一番,就邀她对赌,若赢了,柳傲霜的簪子送给她,并且可以帮她治疗身体缺陷,输了,就自打十个耳光以作赔罪。”沈云川呵呵笑道,“赵菱本想带人强抢,听说柳傲霜可以帮她治病,就一口答应了下来。”
季江南闻言来了兴趣:“赵菱输了?”
“不,她赢了,”沈云川伸手按住太阳穴,哀叹,“柳傲霜别的不弱,赌术最差,偏偏她还自认赌术天下无双。”
季江南有些意外,这时一声鞭子爆响将他的目光引了过去。
此时已近黄昏,雨势也不见小,赵菱手持一条皮鞭,站在雨中,丫鬟也远远退来,赵菱一双杏眼,戾气十足,娇叱一声,裙摆一扬,手臂一动,鞭子再度爆出一声脆响,呼啸着朝方唯玉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