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8章朝圣之路
亲兵太激动了,几句话都说不利索,但大体意思还是听得明白的。佛塔?活佛?雪地魔女?搞什么鬼,乌尔图和那些将军们自然是不信的,活佛显灵,开什么玩笑,多少年了,还从没听说过那个地方有活佛显灵呢。不过乌尔图感兴趣的是佛塔,如果真的是佛塔,那取之交给卓玛一赞,岂不是好事一件?大赞普现在就怕别人说名不正言不顺呢,但只要有了佛塔,谁还会质疑他呢?
乌尔图匆匆来到城墙上,听城头士兵一个个说的信誓旦旦的,他也就信了一半,不过心中多少有点疑惑的,怎么佛塔出现在的这么蹊跷?该不会是汉人的阴谋诡计吧?就在乌尔图犹豫不定时,城头上又有人惊叫了起来,这次不用别人说,乌尔图自己就能看,只是朝东边看了两眼,立马就呆住了。
就在达木城东边两三里的桑日坡上突然射出万丈金光,这真的是佛塔?金光四射,意味着佛塔在用佛光普照世人。
晋北军的诡计?不太可能吧,如此金光摆明了就是神迹,汉人再有能耐,能创造这万丈金光?没有犹豫,乌尔图喊来几个亲兵,让他们出城去桑日坡打探一下。亲兵们走后,从乌尔图到普通乌思藏士兵都在焦急的等着,大约一刻钟后,几个亲兵骑着马回来了,“乌尔图大人,金光确实是从桑日坡发出,至于圣物,我等未能仔细搜寻,因为...因为阿杜玛大人也领着人朝桑日坡来了,我等怕出事,才赶紧回来。”
阿杜玛也来了?乌尔图不由得吃了一惊,如果让阿杜玛将圣物抢去,再先给小王子宗赞,那可就大大的不妙了。乌思藏子民可以不认大赞普,却不会不认圣物佛塔,必须想个办法将圣物抢到手才行,乌尔图还有点犹豫不决的,因为他实在担心会不会是汉人的诡计,虽然这种可能性非常小。
乌尔图犹豫不决,可其他人不会,几个将领自告奋勇道,“乌尔图大人,快快下令吧,圣物佛塔决不能落入阿杜玛之手,否则大赞普怪罪下来,我等谁都担待不起啊。”
被一帮子人聒噪一番,乌尔图也有点加不住了,当即点了一名将领带着几千人出了达木城,在桑日坡上,乌尔图的兵马和阿杜玛的人撞到了一起。双方自然没什么好说的,不管阿杜玛说什么,别人也不会信的,从乌尔图下到普通士卒,都把阿杜玛当成了前来抢夺圣物的不速之客。
阿杜玛冤枉得很,稀里糊涂的跟乌尔图的兵马打了起来,桑日坡是个小地方,根本就施展不开,双方打了好半会儿,才想起佛塔还没收呢。阿杜玛也不是傻子,虽然他起初只是按照宗赞王子的命令领兵出来兜圈子,但是既然知道了圣物的存在,那就必须抢一抢了。
乌思藏人都是一群虔诚的信徒,为了圣物,他们甚至连命都可以不要。桑日坡杀声四起,可当一场恶战结束,金光消失了,佛塔自然也找不到的。乌尔图的兵马垂头丧气的回到了达木城中,阿杜玛也领着人灰头土脸的跑了。乌尔图有着自己的疑惑,就是为什么阿杜玛会出现在桑日坡,这混蛋不是该滚回桑野城或者逻些城么?
圣物没有找到,对于城内的乌思藏人来说是非常郁闷的事情,许多人唉声叹气的,唯有十几个士兵凑在一个火堆旁,嘀嘀咕咕的唠叨着些什么。
腊月十四,又是一个晴日,这一天依旧是像往常一样守城,不过所有人都忘不记昨天发生的事情,往日传说就在眼前一点点发生,一切都是那么的真实。不到五十,城头再次躁动起来,在那不远处的雪地上活佛再次出现了,他就那么凭空出现的,坐在雪地上,活佛的身子慢慢腾空而起,那姿态空灵而优雅,同时四周还想起了袅袅梵音。
不知是谁,直接跪在了地上,口中更是高声喊道,“活佛显灵,活佛显灵!”
更不知道是谁放开了城门,许多乌思藏士兵一窝蜂的冲了出去,他们每走一步,匍匐在地叩拜一下,这就是最虔诚的信徒,他们走着自己的朝圣之路。当乌尔图知道城外的情况后,再想阻止已经来不及了,因为许多百夫长和千夫长也加入到了朝圣行列。
乌尔图几欲吐血,这帮子蠢货,他们就不怕这个时候汉人打过来么?到时候朝圣之路,就要变成殒命之路了。
朝圣,有着严格的仪式,身子要匍匐在地,方能表达对神灵的尊敬。莫说现在,哪怕是后世,藏民祭拜大昭寺的时候,依旧保持着原来的风貌,他们虔诚叩拜,每一步每一次触地,都饱含了深深地憧憬。每个人都有信仰,没有人会那神圣的活佛开玩笑,不过偏偏碰上了最罔顾神灵的铁墨。
郑则仕端庄无比的望着那些匍匐而来的乌思藏子弟,心中却是震惊得很,督师的法子真的管用了?
当然,这么多乌思藏人出城叩拜,也少不了那些无间道份子的功劳,要不是他么领着头叫嚷着出城,乌思藏人也不会轻易放开城门。乌尔图有心阻止那些朝拜的子弟兵,可有个声音一直再告诉他,决不能硬来,必须想办法才行,硬来很容易引起士兵们反感的。
乌尔图在苦思冥想,而城外的朝拜的乌思藏人却越来越多,更为诡异的是,明明看着活佛就在前方几十丈远的地方那个,可不断朝拜,活佛还是离着那么远。
临近午时,场面终于发生了变化,在达木城西边,一支兵马缓缓走来,这支大军身着银甲,屏气凝声,气势威压。就在这个时候,活佛的手里多了一把嘛呢轮,梵音响起,佛号在旷野之中显得沙哑和庄重,右手握着嘛呢轮,遥遥指着达木城西方,“恶魔来临,勇士当奋勇杀敌,天地方可清明!”
梵音之后,活佛消失了,只看到眼前金光一闪,一团火焰在活佛身前燃烧起来,火焰消失,活佛也没了。活佛不见了,那些朝拜的乌思藏兵立马乱了,他们寻找着活佛,最好看到了西边天际顶着暖日本来的银色洪流。
是汉人,汉人攻打过来了,几个乌思藏人高声呐喊了起来,“活佛说了,汉人都是恶魔,我们必须杀了恶魔,活佛才会降下福泽。”
活佛的影响力是巨大的,至少现在许多乌思藏士兵对活佛刚才说过的话是深信不疑的,于是无数乌思藏士兵列起阵型,迎了上去,他们还扯着嗓子嗷嗷直叫,仿佛与魔鬼交战的圣徒。乌尔图看到城下的情况,气的直跺脚,任他如何叫喊,城下的人就是不回来,“蠢货,蠢货,为什么要出城?快,快调兵支援城外,一定不能让汉人冲过来。”
听了乌尔图的话,几个百夫长和千夫长颇为不悦的哼了哼,活佛都说了,汉人就是恶魔,咱们剿灭恶魔那是天经地义的事情。本来乌思藏将领对乌尔图这种龟缩战术就颇有微词,如今又有了活佛之言,就更有倚仗了。
乌尔图大人就是太胆小了,达木城有上万骑兵,步卒不下四万,近六万大军需要怕安多城的汉人么?听所那汉人的骑兵不太适应高原长途跋涉,已经送回纳木错关隘了,如果六万乌思藏勇士面对两万汉人还要怂,那以后别打仗了,干脆都回家喂牛羊算了。当然,这些话千夫长们不敢明着跟乌尔图说,不过执行起军令来,就大打折扣了,就因为百夫长和千夫长们的懈怠,很快乌思藏大军就跟晋北军撞上了。
两军一旦交锋,就不是乌尔图想怎样就怎样的了,近万大军和晋北军对峙,不打也得打,这个时候再草草的下令让大军撤回,那些勇士们听不听话是另一回事,就是晋北军也不会放过追击的机会的。乌尔图暗骂一声晦气,筹划了这么多天,就等着如何消耗晋北军呢,可那些不懂事的偏偏要跑出去跟晋北军打。
百夫长们和千夫长们的心思,乌尔图也了解一点,不就是想跟汉人打上一场,好捞点功劳么?当然,大多数人也没把汉人当回事的,如今达木城兵马明显比安多城的汉人多得多,也着实有理由有自信能胜了汉人。
既然要打,就必须赢,如果在城外有着人数优势还赢不了,这对乌思藏勇士们的士气无异于沉重的打击,乌尔图下令将五千骑兵调出了达木城,同时几个千夫长领着两万大军也出城参战,短短时间内,乌思藏人已经在达木城城外聚集起了三万五千大军,而反观晋北军却只有可怜的一万五千余人。
此战由耿仲明坐镇中军,周定山和尚可喜分居左右,史森明为先头。接触一开始,晋北军就摆开了阵势,耿仲明一声令下,居于最前方的史森明所部三千余人渐渐后撤,与左右两翼组成一军,盾牌手相互交错,满满的整个大阵分成了十几个圆形阵。盾牌手在外,长枪手居中,这圆形大阵晋北军已经演练过无数次了,所以用起来得心应手。圆形阵有一个优点,就是互为犄角,能够有效阻挡骑兵。
乌思藏人与晋北军交手次数还是太少了,明显不知道破圆形阵的窍门,破圆形阵,不能往里冲,只能在外围攻,逐个破去外围阵势。可乌思藏人不是如此,他们依旧是骑兵开路,步卒居后掩杀,骑兵冲锋很顺利,根本没受到像样的阻拦,可当一部分骑兵冲起来后,原本温和的大阵变得肃杀起来,十几个圆形阵逐渐靠拢,转眼间乌思藏骑兵们就感受到了一股压迫感,他们发现再也不能像之前那样驰骋了,再加上步卒跟了上来,一时间大阵缝隙中,骑兵和步卒混在了一起。
众所周知,骑兵不能与步卒混杂,因为步卒往往会影响骑兵的冲击力,而此时,乌思藏步卒,就成了骑兵最要命的绊脚石,要是汉人挡着路,那一刀砍了就是了,可自己人如何下得了手?
冲锋阵势乱了,而晋北军的大阵却不会客气,长枪不时地探出,一下将战马刺伤,有的步卒去冲击外围盾牌阵,也被长枪刺死,还要防着时不时从暗处飞来的箭矢,也就一刻钟的时间,刚刚还英勇无畏的乌思藏人,变得焦躁不安起来。
他们想要冲出去,而外边的人又想冲进来,就在骑兵想要拼命破路的时候,大阵之中燃起了浓浓黑烟,要弄出大量黑烟,真的太简单了。平常有浓烟,感觉不到什么,但这个时候大阵中冒起黑烟,最严重的后果就是乌思藏人的视线受到了影响,很多人已经分辨不清方向了,更别提冲出的大阵了。
骑兵们如无头苍蝇一般乱窜,却迟迟找不到突破口,随着时间推移,更多的战马和乌思藏士兵倒在了大阵之中。
呼,乌尔图站在城头上遥望着整个战场,看着乌思藏勇士们被打的如此狼狈,额头上也见了冷汗。总觉得塞勒班太无能,现在看来并非如此啊。乌思藏人的伤亡越来越严重,乌尔图却迟迟没有下达下一步军令,因为到现在太还没看出破阵的窍门。
整个战场上浓烟滚滚,一声声惨嚎响起,乌尔图的脸色越来越难看,终于,他动了,冷着脸急声道,“传令达吉克,将所有骑兵集中起来,全力冲击东南角!”
经过长时间观察,乌尔图发现东南角那个圆形阵虽然盾牌厚重,可弓矢非常少,而且运转缓慢,说不得要破汉人的大阵,就要从东南角入手了。骑兵千夫长达吉克得到乌尔图的命令后,立刻领骑兵出城,绕着大阵一圈,来到了东南方向。达吉克这个人打仗非常直爽,既然乌尔图大人下令破了东南角圆阵,那就直接打,他也不讲究什么策略,直接将四千多骑兵分成四个千人队,轮番对着东南角的阵势展开猛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