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关于此次钟行晓手下的人行刺柳如士,萧容衍倒不担心会给两国赌国之策真的带来什么麻烦,或许要在大周朝臣那里多费一些个口舌,可两国只要君王都铁了心要赌国,倒也没有什么。
甚至,可以趁着这一次机会,直接将钟行晓名正言顺扣在大周,如此……有钟行晓留在这里做质子,太后身边没有心怀不轨之人鼓动对阿沥来说是好事不说,也能让嫂嫂多少有所忌惮,不敢冒然再对大周做出什么背信弃义之事。
毕竟……来大周之前,嫂嫂知道钟行晓要跟着一同前往的时候,那担忧和抗拒是他亲眼所见,对于她的一母同胞的亲兄长,嫂嫂应当是很在意的。
“这……这能行吗?万一真的下狱了呢?这可是在大周,微臣下狱打得可是燕国的脸面。”钟行晓仰头瞧着萧容衍,心里打鼓。
萧容衍身子前倾,面具后那双平淡又深邃的眸子凝视着俯首跪地的钟行晓:“你若不去,坏了陛下的大计,那咱们……就回了燕国之后算账,那个时候看太后护得护不住你们钟家。”
萧容衍的语声波平无澜,却在钟行晓心中翻起滔天巨浪。
这话的意思,钟行晓这样的人精怎么会不明白,若是这一次大周拿这件事做了借口不同意赌国之策,回到燕国钟家满门就要跟着倒霉!
现在可是他们燕国处在危险之中,是燕国求着人家大周答应赌国啊,要是大周此时拿了这件事做筏子,让陈兵在燕国边界的大周军挥师西进……
钟行晓倒吸一口凉气。
“看着钟大人的模样,想来是明白了,不可耽误……现在就去!”萧容衍说完,转身便离开。
电光火石之间,钟行晓在心中权衡了利弊,心中怕的不行,却还是毅然决然的捡起地上的竹简,再次前往吕府,路上钟行晓手都在颤抖,脸色发白。
钟行晓虽然贪生怕死,可若是将他的性命和全族荣耀来比,那他的性命便不重要,此次若是因为此事破坏了赌国之策,国破家亡尽在眼前不说,正如摄政王所言,回到燕国就是太后也护不住整个钟家。
这一次是他走了眼,他自己贪生怕死惹下的乱子,若是用他的命……用他的命填了,只希望太后和陛下能够看在他舍身的份儿上,保住钟家满门荣耀。
钟行晓抱着必死的决心,手里捧着那护卫的来历身世坐在轿子里,心里惦念着自己远在燕都的儿子,希望儿子能争口气,他这个爹要是死了,可千万别再混吃等死游手好闲,好歹收敛点儿太后也能在朝廷里给他谋个一官半职。
想到自己的儿子,钟行晓眼眶红的厉害,这一次自己怕是老命休矣,早知道临行前就揍那臭小子了,现在他活着回不去了,也不知道那小子会不会因为顶撞了他后悔。
钟行晓自己的儿子自己知道,没什么本事,吃喝嫖赌样样精通,但却是真的有着一个赤子之心,虽然总气他……却也是真的孝顺。
还有自己最小的女儿,虽然是庶出,可是乖巧可爱,他不在了……也不知道母老虎会怎么磋磨自家小女儿,希望儿子这个做长兄的一定要护住他有小可爱的小妹才是,别叫人欺负了她。
就在钟行晓腹中百转千回,视死如归地赶到吕晋府上时,却听说吕大人去了柳如士柳大人的府上,听说……大周皇帝亲自去了柳府。
这下,钟行晓心凉了一个透彻,只觉得自己命休矣,匆匆忙忙朝着柳府赶去。
今夜的大都城注定不平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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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卿言一身常服,坐在柳府正厅,手里拿着月拾送来的信在看。
柳府老太君带着家眷迎了出来,拘谨地坐在白卿言下首的位置,倒是不见多担心儿子,反而是面对白卿言诚惶诚恐。
不多时,包扎好伤口的柳如士也匆匆进门,要同白卿言行礼。
“柳大人不必多礼,坐吧!”白卿言示意柳如士坐。
柳如士同自己的母亲行了礼,又对已经挺着肚子的妻室浅浅颔首示意她安心,这才在另一侧坐下。
“微臣小伤还惊动了陛下,实在是微臣的不是!”柳如士满目的愧疚。
算时辰宫门早已经关了,陛下听到自己遇刺的消息便立刻赶来,这要是放在前朝……哪怕是吕太尉夜里遇刺,怕是皇帝也不会登门,顶多遣贴身太监出来问一句已经是天大的恩赐了。
他们这位皇帝,的确是……与其他皇帝不同。
白卿言随手将信纸用烛火点燃:“旁人行刺你,怎么成了你的不是了,这是何道理!不过……燕国既然敢对我大周朝堂重臣出手,就要敢承担我大周的怒火。”
柳如士听示意正襟危坐的母亲不必留在这里,他有话要同陛下说。
柳老太君也是个明白人,连忙起身告辞。
“老太君……”白卿言也跟着站起身来,笑着同柳老太君道,“虽然柳大人这一次受的是皮外伤,可为着我们大周好,对外怕是要称柳大人重伤了!”
柳老太君一怔,立时明白了白卿言的意思,连忙道:“陛下放心,老身明白,我儿今日遇刺命在旦夕,如今还昏迷不醒,生死不明,身怀有孕儿媳受不了打击动了胎气卧病在床,老身也被吓得晕过去,一病不起,必要让燕国给我们一个交代!”
白卿言什么都没有说,柳老太君便已经安排的明明白白,刚才白卿言来时,老夫人虽然拘谨,却也自有接待白卿言的章程,虽然略有拘谨,可无一处不妥帖,也并未因为白卿言是皇帝而畏首畏尾,果然是能教导出柳如士这样好儿郎的夫人。
“老太君深明大义,当受白卿言一拜!”
白卿言长揖朝柳老太君一拜,柳老太君吓得连忙避开白卿言的礼后,朝白卿言还礼:“陛下如此折煞老身了,老身和我儿、儿媳都是大周子民,为大周做什么都是应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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