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卿言上前扶起白卿瑜,又示意魏忠将王栋扶起来。
她替白卿瑜拂去肩膀上的落雪,通红的眸子含笑着同王栋道:“你们能活着回来,已经是老天爷的恩赐,我知道……你们所有人已经拼尽了全力护着阿瑜,是我该向你们道谢!多谢你们……舍命护住了他!将阿瑜带了回来!给了白家……给了我和母亲希望!”
王栋已经哽咽难言,他们终于……还是回家了!
她紧紧攥着白卿瑜的手,语声关切:“不是让你回大都城主持大局吗?你怎么来这里了?”
“阿姐放心,我已经让平叔押着戎狄王回大都城了,大都城有吕太尉和舅舅还有阿娘,不会出乱子和危险,我只是不放心阿姐,所以擅自抗命带人过来了。”白卿瑜视线落在白卿言的腹部,“现在没有什么比阿姐,和孩子的安危更重要。”
她抬手摸了摸白卿瑜的墨发,触碰到白卿瑜面颊上冰冷的银色面具,哽咽道:“一会儿让洪大夫给你瞧瞧,说不准洪大夫能治你的伤。”
“今日四国会盟,阿瑜先陪阿姐去,等回来阿瑜再去找洪大夫。”白卿瑜未曾告诉白卿言,他对自己脸上的烧伤已经不报任何希望,能活着……能回家已经很好了。
一身戎装,脚踩鹿皮靴子的白锦稚英姿飒飒跨入院门,前来同白卿言禀报一切准备妥当,刚进院子,就瞧见长姐立在廊庑之下,轻快唤了一声:“长姐……”
瞧见那披着黑色披风的挺拔身影转过头来,哪怕只是半张脸,依旧让白锦稚双眼瞪得老大,她在大梁的时候就知道五哥还活着,可没想到能在这里见到五哥!
“五哥!”白锦稚不可置信轻轻唤了一声,瞧见白卿瑜眉目间的浅笑,白锦稚眼泪顿时夺眶而出,疾步朝着白卿瑜跑去,险些被雪滑倒,高声喊着,“五哥!五哥!”
白卿瑜将险些滑倒的白锦稚扶住,小姑娘已是泪流满面,用力攥住自家五哥双臂,垂下模糊的视线反复用手摸着自家五哥的手臂,不知是哭还是笑,仰头望着失而复得的五哥,还未张口便先“哇”一声哭了出来。
活生生的五哥,不是在梦里……真的是活生生的五哥,没有缺胳膊短腿,五哥……好好的回来了!
“五哥!五哥!五哥……”白锦稚像是失去了说话的能力,嘴里反复叫着五哥,扑进自家兄长怀里,放声大哭,又忍不住用拳头砸自家哥哥的胸膛,“五哥你怎么才回来!你怎么才回来!”
白卿言眉目含笑长长呼出一口气,看着白卿瑜轻轻抚着白锦稚的发顶,却迟迟不开口安抚,明白白卿瑜是怕自己的声音吓着白锦稚。
洪大夫得到消息,五公子白卿瑜来了平阳城时,前往会盟地点的队伍已经出发。
洪大夫红着眼眶站在城墙之上,瞧着蜿蜒如龙在皑皑白雪中远去的队伍,手指用力扣住城墙上的砖石,长长呼出一口气,唇角雾气升腾,他在心里感激上天能让五公子回来了,又十分贪心的希望能有更多的白家少年将军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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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为主持此次会盟的天凤国早早便达到,在这里搭设帐篷,准备宴席和歌舞。
天凤国大巫的弟子陪着身着天凤国国君萨尔可汗立在大帐外,抬头看着天空之中在飞扬飘雪之中盘旋鸣叫的雄鹰。
萨尔可汗身着一身天凤国国君的金线滚边的白色长袍,在天凤国白色是最圣洁的颜色,只有皇室的人才可以穿着,他转动手指上象征着权利和尊贵的红宝石戒指,深重浓眉之下的眼睑垂着,不知再想些什么。
“陛下放心,天神一定是站在我们天凤国这一边的,因为没有比我们天凤国对神更虔诚的信徒!”天凤国大巫的弟子对萨尔可汗道。
“当初,大巫说……这西凉的气数已经尽了,天神放弃了西凉……不再庇护西凉,我们这才带着象军来了这里,后来大巫就受到了神的惩罚……”萨尔可汗抬眼,偏褐色的眸子仿若一潭幽水,深不见底,“我在想……若是我们杀了神为这片土地选中的主人,会不会也会给天凤国带来惩罚。”
大巫的弟子瞧着萨尔可汗的模样,沉默半晌才对萨尔可汗行礼,之后道:“神为天空选择了雄鹰为主人,神为草原选择了雄狮成为主人,但……最凶悍的天鹰之王,不但会捕食草原上的牛羊,有时也会将神为草原选择的主人雄狮视作食物捕食。”
萨尔可汗转头朝着大巫的弟子看去:“你这话的意思,是不赞同大巫担心神会降罪之说?”
大巫的弟子摇了摇头:“我的王,我的意思是……即便是神为这片土地选择了主人,但您也是神为天凤国选择的主人,若是您杀了神为这片土地选择的主人,有可能会让天神发怒,也有可能天神并不会惩罚天凤国。”
萨尔可汗眉头皱的越发的紧,并不觉得大巫弟子的话能为自己解惑,大巫的弟子再次朝萨尔可汗行礼:“陛下恕罪,我还没有如同大巫那般时时聆听神谕的能力,也只能为陛下略作分析。”
“神……是站在强者那边的。”萨尔可汗仰头望着还在天空中盘旋的雄鹰,眯着眼……半晌之后才道,“我们天凤国,一定会是雄鹰!”
大巫的弟子未曾吭声,只垂着头不语,他已经从萨尔可汗的话中听出了他的决心,他还是要杀掉神为这片土地选择的主人。
天空中盘旋不歇的雄鹰突然发出长尖锐的啸……
大巫的弟子看向北方,忙唤道:“陛下!”
萨尔可汗转头,只见大巫的弟子朝着北面指去。
茫茫一片漫天飘雪之中,望不到尽头的地平线尽头,陡然出现了一条黑线缓缓朝着四国会盟的方向逼近,很快萨尔可汗就看到了走在最前,骑在高马之上……戴着半幅面具的戎装男子,风雪掠起他的风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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