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朕的太子,身份尊贵,怎能说罚就罚?”
皇帝的语气轻飘飘的,就像他此时瘦弱的身体一般,仿佛只需要一阵风就会被吹跑。
宁怀昌只是低着头,心里想着娴贵妃嘱咐的说辞,“儿臣今日入宫,原是想先来向父皇请安,但忽然想到母妃的手臂尚未大好,正巧儿臣又让人寻了一种药膏,想着送个东西而已,用不了多少时间,就……”
其实娴贵妃对他的嘱咐没有这么多,他只是想着多补充一些细节,或许会更让人信服。
然而他却忘了,如今他面对的是当今皇帝,从前也是自诸多皇子中脱颖而出的,踩着尸山血海才坐上了皇位,这样的人,纵然已经老去,可又怎会看不出宁怀昌的借口?
更何况宁怀昌全然忘了所谓的多说多错。
皇帝的脸上仍看不出什么表情,“朕这些年来身子骨大不如前了,确实没怎么教导你,不过太子你睁眼说胡话的本事,是越来越厉害了。”
闻言,宁怀昌忍不住一抖,他到底还是太年轻,而这些年皇帝不问政事,让他越发肆无忌惮,直到现在,他跪在皇帝面前时,才想起自己尚未长大时仰人鼻息的处境!
他不愿承认自己的害怕与谎言,咬着牙道:“儿臣所说……句句……属实。”
皇帝盯着他好一会儿,突然收了目光,“罢了,朕与你父子一场,却没想到如今会走到这个局面。”
“父皇?”担忧与害怕在这个时候爆发,宁怀昌几乎控制不住脸上的表情。
见他如此害怕,皇帝说道:“做太子,就要有太子的样子,你如此软弱无能,日后如何能担当大任?”
在宁怀昌不可置信的目光里,皇帝语气平缓,“朕知你今日为何而来,更知你太过依赖娴贵妃。所以朕才收了你手中的权,从今往后……朕要亲自教导你。”
“可是父皇您的身体……”
“朕身体尚可,你无须担心。”话音刚落,皇帝就忍不住咳嗽了一阵,吓得寿安公公赶紧端了参茶给他,又忙着为他拍背顺气。
好一会儿皇帝才缓和下来,脸上因咳嗽而积累的病态的酡红也渐渐褪去。
这叫身体尚可?
宁怀昌心里憋着气,他可不相信这个老东西那么多年都没教导自己什么,如今他时日无多了居然想起了自己。
再说了,他不是还在找什么长生药吗?可不就是为了永远霸占皇位?这样一来,他就更不会希望自己成长起来才是。
更何况就他这样的身子……宁怀昌忍不住怀疑他到底还有几日能活。
所以根据这些来看,宁怀昌很怀疑皇帝这话就是为他突然收了自己的权而粉饰太平的。
平顺了呼吸,皇帝看着强装平静却被恶毒的眼神出卖了的宁怀昌,他故意问道:“太子觉得如何?”
这样的问题自然是要抛出去的,如此,只要宁怀昌一点头,便再无人能指摘皇帝的不对。毕竟,他也是为亲儿子着想,想在自己死前多教导教导太子,让他能做个贤君明主而已。
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他这个又当皇帝又当爹的,实在辛苦得很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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