议事厅灯火通明,皇帝的气色已经越发不好了。
太子宁怀昌像是没有察觉到自己已经纠缠太久,惹了皇帝不快。
他尚且年轻,他的生母乃是先皇后,据说先皇后国色天香,是天底下数一数二的美人。然而宁怀昌虽然也生得俊朗,见过先皇后的人却无一不说他们母子其实并不相似。
兴许更像皇帝。
然而皇帝久病,早已没有了年轻时的丰神俊朗。
如今君臣父子相对,宁怀昌道:“父皇乃是一代明君,应知姜大人的能力,更何况姜大人是不可多得的忠臣良将,有他在,才能制衡摄政王。”
“如今姜大人莫名被连降三级,众大臣却等不到解释,怕是会心寒啊!”
皇帝的双眼几乎闭上了,却在听了这话时睁了眼,他的双眼已经浑浊,不声不响地盯着人看时,便会让人觉得不寒而栗。
顶着这样的目光,宁怀昌几乎快扛不住了。
然而皇帝只是问他,“这些话是谁教你的?”
宁怀昌的额角落下冷汗,“儿臣……儿臣只是担心……”
皇帝没有理会他,自顾自问着,“是娴贵妃,还是姜启之?”
能做皇帝的人,纵然上了年纪,纵然久病难医,可他身上的气势到底让宁怀昌畏惧。
可是他不能失去一位丞相!
沈临州那个摄政王一贯是老谋深算的狐狸,自己虽然是太子,可在朝堂上,那个病秧子沈临州才是一呼百应的人。
就连老三宁锦辰也不安分,明明只是个庶出的皇子,却不知天高地厚,对自己的太子之位虎视眈眈。
而曾经的姜丞相是自己最大的助力,是自己稳固地位的定海神针!
如今居然被沈临州给弄成了个无权无势的光禄大夫,这怎能不让他心急,怎能不让他恼恨?
于是在娴贵妃和姜启之让自己前来求情时,他才毫不犹豫地答应了。
一咬牙,宁怀昌道:“父皇明鉴,这些话都是儿臣的肺腑之言,并无旁人教导。丞相一职事关重大,此番动荡必定会引起朝中大乱,儿臣斗胆,恳请父皇网开一面。”
收回成命是不可能了,帝王一言九鼎,发出去的圣旨哪有要回来的道理?
可即便如此,只要父皇能松口,姜大人便有可能重回丞相之位。
皇帝似乎冷哼了一声,“你也知道自己大胆。”
闻言,宁怀昌心有不忿。
瞧着自己亲自立的太子,皇帝浑浊的眼底不知藏了什么情绪,“你以为朕这么做是因为摄政王?”
难道不是吗?宁怀昌心里反问。
“糊涂。”皇帝毫不客气道,“丞相位极人臣,虽然能稳固朝堂,可他再进一步便是朕的皇位了。”
有气无力的话语却像是落下的惊雷,宁怀昌不信,“姜大人一向克己奉公,绝不会有这等大逆不道的想法。”
皇帝道:“朕就是要他不敢想。朕老了,久病难医,时日无多。可姜启之还在壮年,而你却尚且年轻,若朕驾崩,届时姜启之若还在丞相之位上,他便是你手里稳固朝堂的工具,也是最能伤你的利刃。”
“他安逸得太久,朕若是不敲打敲打他,你怎知他不会有异心?”
宁怀昌怎么也没想到这里面居然还有这等曲折,他一下子愣在当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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