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奈卿的身体很瘦弱,瘦到一根根的肋骨都能清晰看到,而那本就瘦弱的身体上,竟没一块完好的肌肤。
伤,浑身的伤。
有新伤有旧伤,无数的疤痕像丑陋的虫子一条条密布在她的肌肤上,看着叫人头皮发麻。
傅御瑾的心在这刻停顿了几秒,他本以为她在神秘人的保护下能从死刑转为五年有期,那么在监狱里也不会落的太惨。
可没想到,她竟然被如此折磨。
注意到有人来,顾奈卿匆匆将还未全干的衣服穿上:“很吓人吧?入狱五年,我瘦了三十斤。”
女人不惊不闹,若是其他女人碰到这样的情况估计早就羞红了脸,惊叫连连了。
可她很清楚,她这样的身子,任何一个男人见了不吓走都算好了,又怎么会对她有别的想法?
傅御瑾沉默了一会没有作出回答,只是放下手里一袋牛肉在她身边坐下:“看牛肉新鲜,买点送你。
孩子正长身体的时候,不能缺了肉。你怎么还没回去?”
顾奈卿拧了拧裤子上的水,对于男人的跳过话题也没多在意:“我想等衣服稍稍烘干些再回去,不想让孩子担心。”
傅御瑾的视线缓缓落在女人戴着黑色手套的双手上,目光有些微沉。
从他见她第一面起,她就一直戴着手套,从未取下过。
哪怕就连现在拧水烘干,她也不曾取下过手套。
“你的裤子和手套都湿了,不脱下来烘干吗?我来帮你吧。”
他主动想要替女人摘下手套。
可刚刚还十分平静的女人一下子显得十分紧张不安,她往后躲避着摔在地上。
“不,不用。我看烘的差不多,我先回去了。”
看着女人落荒而逃的背影,傅御瑾推了推脸上的大黑框眼镜,冷眸闪烁。
“顾奈卿,你在紧张什么?难道,手套里藏着什么别人不能知道的秘密?”
公寓楼下。
顾奈卿对着御瑾颔首感谢,“御瑾,谢谢你送我回家。这牛肉,我真不能要。”
她刚出狱,刚找到工作,现在生活十分拮据。
虽然不用再给孩子们吃泡面了,可一日三餐都是用合成素肉代替。
牛肉,对于现在的她来说,竟成了“奢侈品”。
“你挣钱也不容易,这牛肉你拿回去吧,你的心意我心领了。”
楼下两道小巧玲珑的身影不知在黑暗中站了多久,见到妈咪回来,顾葵一这才开心的挥手。
“妈咪!”
顾少琛看着女人被冻红的脸蛋,转身上楼。
顾奈卿温柔的蹲在小女孩面前,牵住了她冷冰冰的小手放在嘴边轻轻吹着热气。
“外面这么冷,小葵怎么跑出来了?”
顾葵一晃了晃小脑袋:“小葵在等妈咪下班,妈咪,新工作怎么样?
一切都顺利吗?有人欺负妈咪吗?要是有人欺负妈咪的话,一定要告诉我和哥哥。
我们去给妈咪报仇撑腰!”
面对孩子的关心,顾奈卿脸上的苦闷和阴霾尽数散去,留下的只有温柔。
女人的声音很轻,轻到听不出一点的怨念和苦闷。
“新工作很好,妈妈在一家大公司入职。薪资高待遇好,还有五险一金。
同事也都很好很欢迎妈妈,所以小葵和小琛不用担心。
等妈妈发了工资,就带小葵和哥哥去吃好吃的,买新衣服好不好?”
顾葵一抬起已经热乎的小手捧住了女人被风冻红的脸蛋,认真回答。
“妈咪,小葵不吃好吃的,也不要新衣服。妈咪把钱留着给自己买身新衣服吧。”
顾奈卿看着眼前懂事听话的女儿,心里尽是宽慰,不知不觉间,眼里已经盈满热泪。
“谢谢你小葵。”
入狱这五年,她尝遍人间冷暖。
唯独这五岁的孩子,没有抛弃她嫌弃她,反而还这么关心她。
看着眼前温馨相拥的母女俩,傅御瑾的眉头却是紧皱到松不开。
他不由得多看了女人一眼,心里十分的压抑难受。
好像有一块大石头压在了他的心口。
只有他知道顾奈卿嘴里所说的体面工作代表着什么;同事很好很欢迎她又代表着什么。
她将苦说成甜,只为了不让孩子担心。
“妈咪,叔叔,喝点热水。”
顾少琛从屋内走出,手里还端着两杯热水。
傅御瑾抬眸看向眼前从黑暗中走出的小男孩,正当他快看清顾少琛的脸时。
忽然,一通电话打了进来。
是傅允珩打来的电话。
男人皱眉将手里的牛肉塞进顾奈卿手里,匆匆转身离开。
“就当是为了孩子,收下吧。”
他并未看到的是,刚刚距他只有一米之近的小男孩的模样生的俊俏。
不仅和他竟有九分相似,还和他的儿子傅允珩长得一模一样!
顾少琛望着男人远离的背影疑惑开口:“怎么走的那么快?”
顾葵一撇了撇嘴接过他手里的水杯:“走了好,得离那大叔远一点,不然的话,咱们都得倒霉。”
顾奈卿耐心教育:“好了,御瑾叔叔是好人,以后可不能再说这样的话了。”
一家三口的晚餐很简单,一荤一素一汤。
顾奈卿夹着牛肉放进俩孩子的碗里,“小琛小葵多吃点肉。”
顾少琛和顾葵一同步动作的也给女人碗里夹肉:“妈咪也多吃点肉。”
小葵撇撇嘴,一脸心疼:“妈咪你太瘦了,得多吃点。”
顾奈卿笑着将碗里的肉又夹到了两个孩子碗里,只顾着吃蔬菜:“妈妈不爱吃肉,来,你们多吃一点。”
“妈咪,我们吃饱了。”
两个小家伙齐刷刷的将碗放下。
顾奈卿收拾着碗筷发现两个小家伙的碗里还剩下了不少的牛肉。
她端着手里的碗,这才悄悄走进厨房,将孩子剩下的牛肉吃掉。
厨房外冒出两个糯米小脑袋,顾少琛和顾葵一心疼的看着自家妈妈,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牛肉是他们故意剩下的。
他们知道,如果不是剩下的,妈咪不会吃的。
第二天一早,顾葵一穿着一身黄色道袍,手持一根挂着白布的棍子。
那白布上写着的正是算命天师的字眼。
小家伙的头发盘在道帽里,鼻子下还贴着一抹假胡子,看起来有模有样,还真有几分那算命大师的意思。
顾少琛拽了拽小家伙的假胡子:“小葵,你这是要去做什么?”
顾葵一拍开他的手,扶正自己的假胡子:“出去摆摊给人看相算命,补贴家用。”
顾少琛耸肩而笑,他该不该告诉自家妹妹他已经黑了傅御瑾五百万呢?
公交车上。
顾奈卿坐在座位上,手紧紧攥在一起,攥到手心出汗。
此时车上的所有目光全部都聚集在她的身上,那些目光就像是一把把锋利的刀,让她抬不起头来。
人群中不知是谁说了一句:“这个女人是杀人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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