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想到自己刚才吃了蛊虫,朱影就觉得恶心,再加上孕吐还未完全好,便开始转向一旁的墙壁干呕起来。
“你这个样子……”陆云舟叹了口气,又让林墨给她倒了杯清水,端到她嘴边,“放心,这里面没有蛊。”
“反正我也就活今天一晚上了。”她想也没想就端起水杯喝了,又催促道,“你快念经将蛊虫召回,不然等明空去除蛊就晚了。”
陆云舟便面朝香炉,双手合十,口中开始念念有词。
夜深人静,男子的声音显低沉幽深,莫名诡异。
约莫半盏茶后,朱影在旁边等得有些累了,靠在墙壁上东倒西歪。
“大唐皇帝身上的金蝉蛊已经解了。”陆云舟用眼角余光看见她困了,便擦了擦额上的汗,将香炉交还给林墨。
“皇兄和二皇子身上的蛊毒已经解了?那他们……很快就能好了吧?”她一听说金蝉蛊已解,顿时来了精神,也不想睡了。
男子转头看向她,沉声道,“你别光顾着别人,若是累了,就到里边去休息一下。明天……我们还要赶路。”
“赶路?”她直起身子,忽然想起自己忘记问他未来的打算,“你不做皇帝,未来有何打算?”
“你答应了我,要去漠北的,难不成想赖账?”陆云舟扶着她起身,缓步走到一道竹帘后边。
“明日,我就不再是我了吧?去哪里又有什么关系?”她留恋地望了一眼窗外,想起淑妃中蛊后的模样,害怕自己也变成那样。
“你后悔了?”陆云舟指着一张铺着白色被面的竹榻,扶着她坐下,“今夜就在这里休息吧。”
门外的漆黑中忽有火光靠近,紧接着有个熟悉的男子的声音传进来,“阿影,你可在里面?”
朱影的心按捺不住地砰砰猛跳,本来昏昏沉沉的头脑仿佛被闪电击中了一般,“我……”
她刚要开口回答,却被陆云舟抓紧了手臂。
“别去。”男子黯然垂眸,用力抓住她的胳膊,又含泪看着她低声道,“你已经中了我的蛊,还去见他做什么?”
秋风乍起。
朱影只是犹豫了片刻,就觉四周光线一暗,瞬间天旋地转,与陆云舟双双坠到了一个地道中。
原来那竹榻上有个机关,正是一个密道的入口。
密道是个角度刁钻的斜面,幸好陆云舟用身体护着她,才平稳落到了底下,并没有让她摔伤。
“夫君!我在这儿!”她不顾一切挣开陆云舟的手,站起身在漆黑的地道上方寻找出口。
眼前一片黑暗,手指触到的是光滑冰冷的石壁。
“郡主,你果然还是骗我的,”身后亮起了一点灯光,接着传来陆云舟的声音,“你还想回到他身边去?”
“我没骗你,我是中了你的蛊,可也有权选择死在他怀里。”朱影没有回头,依旧借着灯光在石壁上寻找机关。
“郡主,”身后的男子忽然冷笑一声,“你可知道……方才陆德去做什么?”
“不是去让明空收了皇兄身上的蛊虫吗?”朱影回过头,黑暗中只看见男子手中擎着一盏白玉灯,映着额前的一缕白发,闪着幽冷微光。
“哈哈哈……”陆云舟仰头大笑起来,目光阴鸷地盯着她,“陆德是奉命去杀了大唐皇帝和太子。这密道尽头,便是我军中大帐,明日大唐皇帝就会驾崩,而我就会进入长安城称帝。至于你……会成为我身边的……皇后?不不,是花妃,花娘娘,你喜不喜欢这个封号?”
陆云舟手拿着灯烛,渐渐靠近,面上半明半暗。
“陆云舟你疯了!”得知陆德是去杀李研和太子,朱影脑中一片纷乱,待那火光移近,忽被他一把揽入怀中。
阴鸷的声音中夹杂着威胁和恋慕等多种情绪,“你是要跟我去大帐,还是要死在这密道中?”
“我哪儿都不去。”她伸手回抱住他,头贴在男子的胸口,手中一根尖利的长针已从背部刺入了他的心房,鲜血浸透了他单薄的僧袍,“他们说,若施蛊之人死了,中蛊之人也必死无疑。陆云舟,你和我,就一起……死在这里吧。”
她不能跟他去大帐,也不能让他活着离开,去进行那个疯狂的谋反计划。只有这个办法。
男子还未反应过来,手中的白玉灯就“咣当”坠地,密道中的光线变得忽明忽暗,忽上忽下,仿佛天地都翻了个个儿。
“阿影,你……你将来……可不能再如此轻信了,”抱着她的手渐渐放松了下来,陆云舟眼中的光芒也渐渐熄灭,嘴角却噙着胜利的笑容,随即吐出一口血沫,“那茶水中……并没有什么蛊毒。我从医二十年,也从未见过什么蛊毒……”
“没有蛊毒?”她仍旧抱着他,轻轻为他擦去嘴角的血迹,“那张洪远和淑妃,他们若不是中了傀儡蛊,又怎会变成那样?”
“这……就要靠你自己去查了。阿影,若是……你真的跟我去漠北,该有多好。”陆云舟躺在她怀里,轻轻说道,“阿影,这密道……还有个出口……”
今日是他存心骗她,骗她心甘情愿做自己的妻子,陪自己登上高位,坐拥天下。
他几乎就要成功了,若是那楚问离不来,她一觉醒来,就已经身在大帐中,成了他的妻子。
片刻工夫,陆云舟闪过无数的念头,想起许多事。
许多事情若是能回头,或许……不会变成这样。
“陆云舟!为什么骗我?”朱影的眼泪不受控地掉落下来。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此人被自己所伤,知道自己命不久矣,却还是不想她死在这里。
朱影抱着他的手也因为难过而颤抖起来。
“方才的入口是再也打不开的,可除了军中大帐,这密道……还有个出口……你往台阶下一直走……”银针虽细,却直中要害,男子血流了一地,气若游丝。
“陆云舟,我陪着你。”她冷静下来,扶起白玉灯,幸好灯火还未熄,照着她脸上的泪痕。
怕被他看见,朱影不自觉地别过脸去。
那根长针是她防身所用,身为医者,出手精确,这伤口看着细小,却是神仙难救。
大唐最高明的两位医者,此时坐在密道中,静静地等着那男子断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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