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话!”玄衣男子催促道。
“回大人,楚老爷和老夫人……都没事,但是二少爷他……他被苏凛的手下斩杀。大人放心!主院现已平定,楚家的人如今都在小八的控制之下。”狐七说完,又悄悄抬眼看向他家主人。
少卿大人情绪内敛,他发怒的样子狐七也不常见到,但是只要见过一次的人都不会忘记。
“二少爷死了?”楚莫语气严厉。
朱影看见他眼中的怒气,忽然也有种山雨欲来风满楼之感。
回想起前几日在正厅中见到的那几个孩子,其中有个五六岁的少年据说就是二少爷,好像是楚文辛的妾室吴姨娘所生。
“是。”狐七低下头,声音里有些哽咽,“咱们的人……晚到一步。”
听说楚家主院已经落入了大理寺暗卫之手,苏凛的队列中渐渐开始不安地躁动起来。
“别听他胡说!”苏凛剑眉竖起,打开头盔遮住口鼻的部分,朝部下喊道,“此处距离京城千里之遥,有谁会来救人?更何况,大理寺的手里根本没有兵!”
苏凛身后的军士听了他的话,又犹豫起来,虽然苏将军说的不错,可这屋顶上的弓弩手可不是假的。
楚莫没有理会苏凛的话,只眯眸看了他一眼,凛冽的目光中杀意乍现。
院中鸦雀无声。
“让魏章和小八按兵不动,至于这院子里的人……”楚莫朝屋顶上轻轻一瞥,“格杀勿论!”
强韧的箭矢瞬间如密雨一般落了下来。
“嘭!嘭!”几个手持火把的军士胸前盔甲被射穿,如同被弓弩的箭矢重重钉在地上。
火光东倒西歪,院中顿时乱成一团。
苏凛和几个前排的军士冲上来,与驹九、狐七、玉柳和几个暗卫扭打在一起。
鸿十则专心对付那个手握弯刀的黑衣老头。
苏凛的手下虽然穿着盔甲,却不敌弓弩发出的箭矢,几轮箭雨的攻击后,很快就一败涂地。
苏凛自己也被驹九一剑挑落了头上的盔甲,跪倒在地。
“楚问离,你……你私自调兵,莫非你……真要反?!”银甲将领难以置信地用手指着那屋檐下的修长身影。
玄衣男子迎风而立。
“苏凛,你死到临头,还关心本官反不反?”院中满目疮痍,死伤无数,他的声音也变得冷厉无比。
“你不能杀我,太后她……她不会放过你!”苏凛话未说完,就见楚莫朝驹九使了个眼色,轻轻捂上了身旁那少年的眼睛。
驹九手起刀落,毫不迟疑地将苏凛的头颅斩了下来。
朱影只嗅到一阵浓烈的血腥味,似乎还有血溅在周围,她虽被捂着眼睛,也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一时愣在那里,紧紧抱住了身旁的男子。
张由与鸿十已经是第二次交手。
上回鸿十离开齐州时,就被张由和苏凛派去的杀手困住了许久,身受重伤才冲出包围。
如今他二人又再相遇,其他人见两个化境高手对决,只是在一旁观战,谁也不敢插手。
张由的功力本来与鸿十势均力敌,可是见苏凛死了,便也不再恋战,迅速向上一跃,黑色的身影隐入了星空之中。
谷纣/span鸿十也没有去追,从容地从屋顶落下地面。
“大人!”驹九、鸿十、狐七、玉柳和袁庆列成一排单膝跪地,每个人的脸上都是血迹。
“院中敌人已悉数杀尽!”驹九拱手禀道。
“嗯。”楚莫点点头,又扫了一眼院中,除了几匹受惊躲在角落的马匹,再无其他活物。
“大人,您……还有什么吩咐?”驹九又问道。
“将院子打扫干净,我不喜欢血腥味。”楚莫仍旧捂着朱影的眼睛,拉着她走下台阶,穿过满院的血迹和尸首,“走,去看看伯父他们。”
楚莫拉着朱影走到院门外,才放开她的眼睛。
二人走在楚家老旧的甬道上,地上的尘土有些潮湿,天上星河灿烂。
“夫君,你是不是……真的反了?”她拉着他的手,心里有些发慌,“咱们是不是……回不去长安了?”
楚莫杀了城防营大将苏凛,这事要是传到长安,那他可能真的就成反贼了。朱影现在已经做好了跟他一起亡命天涯的准备。
楚莫奇怪地低头看向她,原来这小姑娘是为自己担心呢,便存心逗她道,“若是我真的反了,你当如何?”
“我……我跟你一起……”她紧张地咽了一口口水,“一起反……一起逃命……”
“哦?逃命可没这么简单,那是随时有可能掉脑袋的……”
玄衣男子停下脚步,歪头盯着她,直将她看得头皮发麻,一听到他说“掉脑袋”,又想起方才那令人作呕的血腥味和血溅当场的苏凛,朱影不禁打了一个哆嗦。
“你怕了?”楚莫试探着问道。
“不……不怕。”她嘴上说着不怕,却死死抓着他的衣袖不放。
“放心吧,我没反。”男子揉了揉她的后脑勺,又转过身拉着她向前走。
“可是……可是你杀了苏凛……”朱影想起方才的场景,还觉得一阵后怕,“苏凛是圣上亲封的大将军,你就这么……把他杀了?”
“杀都杀了,你现在才说……是不是晚了?”楚莫朝她挑了挑眉。
二人到了主院外,便听到阵阵哭声。
刚一进院子,就见小八迎了出来。
“大人!”小八神色肃穆,拱手禀道,“属下来晚了,二少爷他……”
楚莫向里面望了一眼,院中只有几盏昏暗的油纸灯笼,正厅里亮着灯烛,地上躺着一大一小两个人影。
“郡主!”蓝月看见他们,连忙也出来,拉着朱影抹眼泪,“出大事了!”
朱影点点头,表示自己已经知道了。
“相城年幼不听劝……才跑了两步就被一个坏人一刀斩杀,吴姨娘就只有相城一个儿子,”蓝月一边抹眼泪,一边叹气,“她见相城死了,当场就哭昏了过去……”
走进正厅中,朱影看见躺在地上的母子俩。那少年依偎着母亲,似乎只是在熟睡,可是他又确实再也醒不过来,此情此景,见者无不动容。
“妾身真的不知道发生何事,不然……不然当时妾身就去为相城挡那一刀了!”蓝月说着又哽咽起来,“反正妾身孤家寡人的,就算死了也没人疼惜,不若换二少爷一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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