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官还可出宫,如今的杨妙音的确没有选择,她只能抓住李研的宠爱,拼命往上爬。
“祝才人青云直上。”朱影不想跟她啰嗦,深深作了一个揖,便带着彩云离开了。
身穿草绿色大袖的女子站在二楼的木质阁楼上,举目远望那两人远走的背影,眸中喜怒难辨。
“让她及早看清这大明宫也好,至少她不会一头栽进来,落得和我们一样的下场。”杨妙音声音幽幽,似夜风划过耳际。
“娘娘高明。”一个小宫女捧着铜镜,小心地站在她身侧。
杨妙音回头对着铜镜照了照自己的面容,又捋了一下头发道,“她若是做对手,会比惠妃更棘手。”
两人从清弦台出来,朱影便打发彩云回紫宸殿去,自己则直奔内侍省而去。
刚进了内侍省的小花园,就看见两个小黄门扶着朱士良坐在院中的石亭子里,一个玄衣男子背手站在旁边。
“楚大哥!”朱影快步走过去,拾阶而上,又转头看了一眼朱士良,见他已经脱了囚服,批了件天青色的披风,“你把他放出来了?”
“既然不是凶手,还关着干什么?”楚莫声音冷沉,又转头问道,“查的如何了?”
“我查到惠妃来内侍省的动机了。”她高兴得双眸放光。
“哦?”楚莫低头将她拉近了身边,“这么快就查到了?”
朱影踮起脚,对着他耳语了几句。
其实惠妃来内侍省的动机,楚莫早已有了几分猜测,现在只是证实了自己的猜测。
玄衣男子微微蹙眉,朝着朱士良冷声道,“朱总管,惠妃的事你可知情?”
“楚少卿指的是哪件事呢?”朱士良低头揉着自己被绑疼的手腕。
楚莫朝他身后的两个小黄门做了个手势,两个小黄门便低头蹑手蹑脚退了出去,直到听不见亭中人的谈话。
“内侍省中安排每日侍寝妃嫔顺序的,是哪位公公?”楚莫盯着朱士良问道。
“这圣上要哪位娘娘侍寝,自然是圣上自己决定……”朱士良别过脸去,轻声道,“楚少卿你管这事作甚?”
“朱士良,你别揣着明白装糊涂!”楚莫的脸上忽然阴云密布,眸中深不见底,“虽说是圣上决定,可你们这些内侍自然有办法左右圣上的心意,本官说的可对?”
在哪些日子安排嫔妃侍寝受·孕的机会更大,将谁的名牌放在上面,有意无意地在圣上面前提起哪位娘娘,都是这些内侍们的功课。
朱士良沉默着没有答话,只垂首有一下没一下地揉着自己酸涩的手腕。
“若本官没有猜错,是紫宸殿的小禄子和小寿子其中一人吧?”楚莫在他对面的石凳上坐下,放缓了语气,“本官想不明白的是,此事与你无关,你为何要包庇此人?”
“楚少卿,这内侍省的内侍们说起来都是老奴的徒子徒孙,他们做出了这等丑事,不也是老奴的责任么?怎么能算是……为人顶罪呢?”朱士良抬头望向面前的俊朗男子,摇头苦笑道,“老奴活了一把年纪,也活够了。”
楚莫不知他说的是真是假,便扭头看了一眼朱影。
“朱总管,你会这么好心为你的徒子徒孙顶罪?我可不信。”朱影绕到朱士良身后,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你若不是有把柄落在人家手里,就是为了……”
“侄女儿,你别瞎猜了,此事都怪老奴我管教无方。”朱士良回头,对着她勾了勾嘴角,满是皱纹的脸上又多了几道褶子,“请郡主和少卿大人高抬贵手……”
“你不说,我们就将小禄子和小寿子捉来问话。”朱影盯着他的眼睛威胁道,“朱总管你忍了这么久,不就是怕我们捉了那人,问出点什么吗?”
朱士良垂首沉默半晌,才缓缓抬眸道,“郡主,楚少卿,此事我劝你们还是不要再往下查了。内侍们的颜面不要紧,触怒了天家的颜面,你们难道就不怕招来杀身之祸?”
天家的颜面?
惠妃这样的死法,李研的脸早已丢尽了,还有什么事会更加触怒天家的颜面?
“多谢朱总管提醒。”楚莫忽然拱手,朝着紫宸殿的方向拜了一拜,“楚某深受圣恩,若是不能将案子查个水落石出,才是对不起圣上。”
朱士良望着楚莫,无奈地摇了摇头,“那你们就去查吧。”
内侍省的花园中春景宜人,鸟语花香。
谁能想到这平静春光的背后,隐藏了多少肮脏的交易呢?
两个小黄门扶着朱士良缓缓走远。
朱影注视着三人的背影,眸中闪烁,“这样将他放了回去,他会不会与犯人串供?”
“不会,”楚莫坐在石凳上,眯眸看着花园中,手指指节习惯性地轻叩桌案,“他与那犯人不是一伙的。”
“楚少卿,郡主,”昨天那个胖胖的内侍金宝又走到石亭子下面,朝二人行礼道,“圣上差人来,请两位去紫宸殿用午膳。”
“金宝,我问你,惠妃与陈寿和梁碌可有什么交易?”楚莫面色肃然,盯着那个一脸无辜的小黄门。
金宝抬了抬头,又迅速垂下,“金宝不知道。”
“金宝!”楚莫的语气又低沉了不少,略带威压感。
“回少卿大人,金宝……”金宝忽然“扑通”一声跪在花园的泥土地面上,又看见那玄衣男子的目光凌厉似剑,“金宝也是无意中看见……惠妃娘娘……在侍奉一位内侍。”
简直可笑,若不是亲耳听到,楚莫都以为自己听错了。
四妃之一的惠妃居然会屈尊去侍奉一位内侍?
不过仔细一想,倒也可以理解。这些内侍们掌握了圣上的喜好,又能左右圣上的意思,也就相对地决定了后宫嫔妃的命运。
内侍们大多一辈子都在宫中,对金钱的兴趣有限,讨好他们的手段也就有限。
惠妃执着圣眷、患得患失,向内侍行贿,出卖自己也不奇怪。
“是陈寿还是梁碌?”楚莫压低了声音。
金宝犹豫再三,又开始东张西望,期期艾艾道,“是寿公公。但是……禄公公也知情,还嘱咐我们不许透露。”
朱影回想起那个阴鸷狠厉的陈寿,就觉得他像条毒蛇一般,光是看着就让人脊背发凉。
惠妃为了圣宠委身于此人,实在太过糊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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