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太委屈了!”她又嚎了两声。
“对了,听说……你私自将楚亦放走了?”男子用两指掰过她的下巴,故作严肃道,“他是人犯,我本来打算将他带回长安的。”
“你带他回长安做什么?净一大师不是说,他这辈子都不会再踏足长安了么?”朱影向窗外望了一眼,廊下已经站了一排人,驹九和鸿十都在等着见楚莫,还有一个陌生的身影,“过去的事也不是他的本意,你何必抓着他不放呢?”
楚莫严肃地看着她半晌,忽然“噗嗤”一笑,捏着她的小脸调侃道,“你是什么时候发现的?还是狐七告诉你的?”
“是狐七告诉我的。”朱影不悦地蹙眉,“但是我之前也早就发现了一些异常之处,只是不敢确认罢了。还说呢,你计划要做什么,好歹也提醒我一下啊!让我像个傻瓜一样!”
楚莫见她精神好了,眉梢也透着高兴,“既然发现了异常,那你为何不敢去确认?”
“我害怕。”朱影抬头摸了摸他的下巴,确认这个人是真的楚莫,“怕你遭遇了不测,不敢去确认,是我自欺欺人地过了几日。”
“阿影,”男子捉住她的手,下巴靠在她额上,喃喃道,“我不是有意骗你,只是不想你担心。”
晨光透过窗棂,洒在他肩上。他脊背挺直,眉眼一如往昔,虽然下巴上的胡茬子有些沧桑痕迹,却掩不住那俊美的容颜。
“渡河的时候,为何不来见我?”她秀眉蹙起,眼角还噙着泪。
“那时候……”楚莫略有些窘迫地看入她的眼眸,“渡河的时候……不知怎么我就想,若你与楚亦在一起开心,不如就等到战事结束了再告诉你,何必让你担忧。只是没想到,你那时就已经拆穿了他。”
他这话说的半真半假,不想让她担忧只是其一,害怕彻底失去她才是其二。
楚莫一直有个心结,害怕朱影喜欢的只是他身体里的楚亦,当看到她依偎在楚亦怀里时,他更加不知如何面对她。
“沧州的战事如何了?”怀中的人儿忽然动了一下,扯开话题。
“闵恒死了,就在我们渡河的那一日,吴相济与旁边的两个藩镇勾结。”楚莫又恢复了冷情寡淡的表情,“沧州如今群魔乱舞,有些棘手,想来战事不是短时间内可以平息。不过你也不用过于担心,圣上他自有主意。”
“你这几日都在清池县吗?可知道我的家人怎样了?可有看到林墨?”朱影想起了很多人,担心起他们的安危。
“我到沧州以后,去看了你爹娘和大姐一家,他们都没事,暂时去了乡下避祸。至于林墨,没有见到。”楚莫暖暖的手揉了揉她的后脑勺,“你大病未愈,先不要管这些,找个医者好好看看才是。”
“知道了,我没事。”朱影看了一眼窗外,嘴角微弯,“你出去吧,驹九他们都在等你。”
“我不,舍不得你。”玄衣男子赌气似的嘟起嘴来,又搂紧了她。
“别闹,驹九他们都在外边儿呢。”少年隔衫捶了捶他,小拳头却是一点力气也没有。
楚莫又是一阵心疼。
“别捶,留着点力气。真舍不得。那我就出去一下,你等等我,先自己去榻上睡一会儿。”楚莫给她拢了拢领子,便起身走了出去。
木门轻轻关上,朱影隔窗看见他带着一行人到正厅去了。
要不是身上还披着他的大氅,她会以为刚才的一切都是一场梦。
谷/span冬末的阳光照得人身上暖洋洋的,她头脑昏昏沉沉,便听他的话转身回榻上睡了。
“郡主!”
不知睡了多久,耳边忽传来玉柳低低的声音,抬头一看,玉柳跪在地上,旁边还站着一个身姿修长的蒙面男子。
男子身穿月白色圆领锦袍,身上淡淡的药草香味十分熟悉。
“花心,”陆云舟俯下身来,捉住她的手腕摸起脉来,“让我看看。”
朱影起初以为是做梦,接着见他抓自己的手吓得瞳孔迅速收缩,大咳了一声问道,“玉柳!他……他怎么进来的?!”
玉柳低着头没答话。这件事自己没有跟郡主商量,可那种情况下,自然是以郡主的生机为重。
“你别怪她。”陆云舟的声音还是一如既往地云淡风轻,摸完了脉又捉住她的手,“这风寒可大可小,你别大意了。”
“我没事!”朱影急忙收回手,又看了一眼外面,天色有些暗,像是已经到了傍晚,“你快走吧,一会儿要传饭了。”
她的意思是稍后就会有人进来,到时就会发现陆云舟。
“怕他们做什么?”陆云舟脸上蒙着一层白色的薄纱面巾,一双眸子温和深邃,淡淡笑容若隐若现。
“我不想节外生枝。”朱影瞪了一眼旁边的垂首侍立的女子,“玉柳,你带他出去!”
“你自己也是医者,难道不知道自己命悬一线?”陆云舟若无其事地在她身旁坐下,“我若是晚来几天,你哪里还有命?”
朱影自然知道自己的身体有点不对劲,可也没想到那么严重,何况今天见到楚莫后,她的精神也好多了。
“玉柳,你没听见吗?带他出去,别让他在这儿危言耸听!”她见陆云舟在睡榻上坐下了,便着急起身,没想到两眼一黑,居然毫无征兆地倒了下去。
银白色的广袖在背后搀了她一下。
“我这是怎么了?”须臾,朱影稍稍回过神来,扶着睡榻边的扶手勉强坐起,“刚才明明觉得精神好些了。”
“回光返照。你看似是退了热,却是……心脉已断。”陆云舟给她捋了捋额前的碎发,“我料想你前几日大概是……受了什么刺激,心如死灰吧。”
“门主,你救救郡主!”玉柳已经跪在地上泣不成声,“郡主对什么都提不起兴趣,吃的东西也越来越少,每日里说的话都像交代后事一般。”
前几日朱影是怎么度日的,她最清楚不过了。
“你还敢说!”陆云舟眸中怒容一闪而过,转头对着玉柳斥道,“早就让你们离开沧州,你却抗命。她病得这样重,怎么耽搁许久才给我传信?”
玉柳心里也很委屈,郡主自己也是医者,又忌讳自己与门主联系,若不是到了最后关头,她怎么敢联系门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