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影正在房中配药,屋外传来男子沉哑的声音,一抬头,玄衣男子就已经掀帘进了房间。
她急忙收起桌案上的瓶瓶罐罐,“楚大哥,进来怎么也不敲门?大雪封山,回京何必急于一时?”
楚莫往窗边的坐榻上一坐,气定神闲地望着她,“我倒想问问,你为何一直不肯回京?”
朱影回望,两人目光相接,电光火石一闪而过。
她垂首道,“我不过是因为天气冷,不想出去,想等到开春……”
“吴相济即位,沧州局势危如累卵,你我还呆在这里,是想送死吗?”楚莫忽然提高了音量,目光中多了些严厉,“你对我有哪里不满,不妨说出来!若是为了那林公子,你大可以随他去,我自行回京!”
朱影睁大了眼睛,看看他又垂眸看向地面,委屈地不知该说什么才好,他居然以为自己和林墨有什么……“好,那就明日走吧。”
朱影说完便不再看他,继续鼓捣着配药。
楚莫见没人搭理自己,也觉得无趣,便退出了房间。
随着房门合上,朱影定了定神,凝眸看向窗外。
绝不能让他逃了!
正在犹疑之际,忽然一阵沉重的脚步声自门口传来,房门推开,竟是狐七!
狐七向来来去无踪,脚步无声,今日这般拖沓必是受了伤。
“狐七,你怎么样?”朱影连忙起身,扶他在软垫上坐下。
目光所及之处,可见狐七的腹部有一处长长的刀伤,已经自行包扎,“郡主,属下回来晚了。”
这么严重的刀伤,说是被人开膛破肚也不为过,他居然还能撑着回来!
“到底出了何事?你一向小心,怎么会……”朱影转身取来金创药粉,给狐七上药。
那伤口已经包扎,她不想伤口裂开只能将药粉洒在绷带上。
“从沧南县回来的路上不小心被闵恒发现了。”狐七面色苍白,不好意思地笑笑,“幸好我机灵,捡回一条命。”
“你查到什么了?闵恒说楚亦死了,蕙娘和那孩子也死了……”朱影额头上已冒了一层汗,闵恒果然……下手太狠了!
“他说谎。”狐七忍痛捂着伤口,“沧南县的那个财主家我去了,三年前他第一次抢夺蕙娘之后,楚亦就派了人去警告那老头,老头根本不敢再去抢人,更没有杀过楚亦。闵恒此次去沧南县,将那老头抓来并没有问话,而是直接杀了,显然是为了杀人灭口。真正的楚亦就在……就在……”
未等狐七说完,朱影便抢着问道,“有蕙娘和那孩子的消息吗?”
“蕙娘和那孩子都还活着,在沧南县,”狐七擦了一把额头上的汗,疼得嘴角哆嗦,“你还记得吴相济有个正妻沈氏吧?吴家的祖宅就在沧南县,如今……蕙娘和楚亦的孩子都在那女人的控制之下。”
“果然如此。”朱影目光微冷,迟疑了片刻又问道,“可有你家大人的消息?”
狐七默默摇了摇头。
朱影失望地看了一眼窗外暗紫的天色,“狐七,你先回去休息,让驹九悄悄来见我。”
“是。”
狐七拱手行了一礼便退下了。
不久之后驹九无声地来到门外,朝门内拱手低声道,“郡主,这么晚了,您找属下有何事?”
玉柳打开房门,将一封信递到他手里,“这是郡主的亲笔信,今夜务必要交到徐县令手中。”
“徐县令?”驹九接过信,有些不解。
朱影怕出岔子,亲自来到门前解释道,“驹九,此事要瞒着少卿大人,务必将信亲手交给徐县令。”
谷/span她本来想要狐七去送信,可狐七受了伤,驹九对此事一无所知,也不知他能否完成任务。
“瞒着大人?”驹九昂着头,一脸桀骜不驯。
“你可信我?”朱影紧张地蹙眉,月光映着她苍白的小脸,一双星眸中目光清冷。
驹九犹疑了片刻。
“驹九!”她盯着他,半威胁半请求,“你去不去?”
“属下领命!”驹九单膝跪地,缓缓拜了一拜,暗色的身影又向后轻跃了两下,便消失在视线中。
“玉柳,我方才跟你说的,可记下了?”朱影站在门前,冷风吹得她头发向后扬起。
“放心吧,郡主。”玉柳挽起她的手,语气轻松,“小事一桩。别说是一个中了毒的,就是他没中毒,也不是我的对手。”
“也不可伤了他。”
“知道了。”玉柳不服气地撇撇嘴,“给他点教训总可以?”
“我会给他教训的。”白衣女子随手轻轻关上了房门,“醉芙蓉的解药,我已经配出来了。那人的生死,都在我手中。”
第二日,几人用过早膳。
楚莫今天穿了一件御寒的毛领袍服,外面披着黑色大氅,早早便着急要启程。
“驹九,快去备马,咱们今日就回长安。”
“是!”驹九领命出去牵马了。
昨日闵恒带了两匹军马来,再也没有理由赖着不上路。
“你们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去收拾行李?!”黑袍男子扫视了一眼厅中,见无人起身,忽有种不好的预感,下意识地拢紧了衣襟。
“玉柳,去把门关上。”朱影冷冷扫了一眼院子里。
昨夜又下雪了,如今庭院中白雪映着日光,亮得人睁不开眼睛。
玉柳快步走到门口,大门轻轻关上。
眼前日光渐暗,只有窗棂处透进来的光线明暗交替。
“阿影,你……”
朱影站起身,扫了一眼厅中,除了驹九,人都聚齐了。
袁庆坐在楚莫身侧的胡椅上,正端着一盏茶,将饮未饮,警惕地望向身侧的黑袍男子。
狐七受了伤,和林墨一起靠坐在地上的鹅毛软垫上,二人对楚莫的话充耳未闻,只在朱影说话时抬头看向她。
“楚亦,你是在哪里中了醉芙蓉的毒?”朱影走近黑袍男子,上下打量了他一番。
“阿影,你是不是睡糊涂了?”黑袍男子本是站在正厅中央,见她盯着自己走近,忽然心虚地开始踱步,“怎么……怎么叫我楚亦?”
他紧张地冷汗直冒,广袖中的手渐渐握起不甘的拳头。
“你不是楚莫,应该是在那晚,楚莫和吴相济去成衣铺之后,你就替换了他。”朱影目光冷沉,让人不寒而栗。
厅中异常安静,众人屏住呼吸,动也不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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