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轻轻走过去,见木剑已经成型,只剩打磨和雕刻,而他还在聚精会神。
“楚大哥,别太辛苦了。”她走到他身后,故作轻松道,“就这样拿给他们吧,两个小娃懂什么,不会挑剔的。”
楚亦回头朝她轻轻一笑,“小孩子喜欢的东西简单纯粹,他们信任我,我怎么可以敷衍他们?”
“那我不打扰你了。”朱影刚转身要走,忽然又被一只轻柔而有力的手抓住了。
“你坐在这里陪着我吧。”楚亦打磨完了一柄木剑,看上去惟妙惟肖,很是满意,又开始打磨另外一柄小的木剑,“听说……真正的楚亦还活着?”
“嗯。”朱影不知要怎么跟他解释,才能让他不陷入了身份认同障碍和自我怀疑中,“楚大哥,其实这件事……其实你不是楚亦,你只是楚莫身上产生的一个特殊的人格,你把自己当成了楚亦。”
“我明白。”其实他虽然嘴上不说,心里却是一清二楚。楚亦侧首望着夕阳,淡淡一勾嘴角,“你这段时间跟楚莫相处得也不错啊。我本来……没想再出来的,今天是因为楚莫他……”
是出现了楚莫应付不了的状况,他才会出来。
楚莫的社恐还是一个亟待解决的问题。
“如果楚亦还活着,你是不是就不会再出来了?”朱影在他身边找了个木桩,小心坐下。
“嗯,应该是吧。这个世界上有一个楚亦就够了。”他一边磨着木剑,一边又调侃笑道,“怎么?舍不得我?”
这个世界上有一个楚亦就够了,可是她的世界里,再也没有楚亦了。
朱影抹了一把眼泪。
从前给人治疗精神病的时候,她从来不会这样。这回大概是……投入太多情感了。
等等,她忽然有了个主意,“楚大哥,其实,还有一个办法。”
“哦?”俊朗男子微微抬头,眼眸在夕阳下闪闪发亮。
“治疗你和楚莫的这种情况,可以通过人格融合。”朱影在地上画了两个圆圈,又各擦去一部分边长,将两个圆连成一个大大的椭圆,“让你和楚莫共享记忆,共享思维,就是……变成一个人。”
楚亦低头磨了一会儿木剑,没有出声,直到磨好了,才将两把木剑递到她手里,挑眉等着她夸奖,“为何要这么麻烦?我彻底走了不是更好吗?也省得你动手啊。”
“我想留住你。”朱影接过两把木剑,对着夕阳看了看,“刻得真好啊!”
楚亦沉默了半晌没说话。
正屋内的阿原和阿野吵吵闹闹吃完了晚饭,正打算跟朱花蚩回家。
朱影站起身,想要将木剑交给他们。
“留住我?”楚亦忽然抬起头,难掩一脸的喜悦,“你说这话,是作为医者,还是作为……”
“不是作为医者,是作为我自己。”朱影低头看向他,嘴角一勾,又朝着门口的方向扬声道,“阿原阿野!快过来拿你们的宝剑!”
两个小娃一听,立刻开开心心地跑过来,捧着各自的木剑,又围着楚亦嘻嘻哈哈了半天,直到太阳真的落山了,才依依不舍地随着朱花蚩上马车走了。
朱影给楚亦留了饭菜,又单独给他开小灶做了个家常菜,在屋里给他摆了个小桌子。
菜端上来的时候,楚亦受宠若惊地歪头瞅着她,“想不到你还会下厨啊?”
她自从穿越以来,总有人给她做好吃的,后来又有了玉柳,更是不用亲自下厨了。
“小事一桩!”她给他摆好碗筷,就坐在旁边看着他吃。
“啧啧,这可真是……问离都没有的待遇啊,为何对我这样好?”楚莫接过筷子,又趁机拉着她的手摸了一下。
“别嘚瑟,你不想楚莫吃醋就别在字条里写!”朱影能感觉到他的手上都被木头磨破皮了,想必是刚才刻剑的时候太过投入,自己都没有发现。
“唉,我就是想让他吃醋呢。”楚亦调皮地勾了勾嘴角,便动筷子吃了起来。
“你这人!”朱影给他倒了杯清水,“楚莫今天情绪已经够低落的了,你还要刺激他?”
“也不知是谁刺激他,谁让他扮成陆云舟去苏家?亏你想的出来!”楚亦伸手点了一下她的脑门,“楚莫那样的小心眼,肯定是吃醋了。”
“我也是没办法,”朱影连忙拉下他油乎乎的手,“反正你别再刺激他了。”
“不说就不说,”楚亦吃得津津有味,又赞扬道,“你的手艺还行啊!不过比起宋珍还差那么一点。”
“……”朱影一赌气,直接将手里刚倒好的茶水泼在地上,骂了一句,“就不能对你太好了!”
“别生气啊!我也就吃过一回她给我送的饭食。”楚亦眼珠子一转,又凑过来问道,“听说……那个真的楚亦,还有个妾室,还生了个儿子?”
“怎么着?你还想继承他的妾室和儿子?”朱影反手拎起他的耳朵。
“没……我就是那么一问,别动手!”楚亦赶紧摘开她的手,“你那么激动干什么?我刚出来,不得了解一下情况么?”
“我看你就是那么想的!”朱影忽然有点后悔了。
这个楚亦简直就是个中央空调,不说风·流成性吧,也确实不怎么检点,成天跟人不清不楚的。
“冤枉我。”楚亦低头继续吃喝,没两下就杯盘见底了。
“楚如归。”
“嗯?”楚亦听见她郑重其事地叫自己名字,忽然打了一个激灵。
“咱们也来个约法三章。”朱影挺直了腰背,斜睨着他。
“我不要。”楚亦吃完了,又从她手里抢下茶碗,自己倒了些水喝,“你这么大了怎么还跟小孩子似的?搞什么约法三章……”
“不要?”朱影蹙眉看向他,“行!那你今晚睡地上,还有……以后都别叫我!”
“凭什么问离可以睡榻上,我就要睡地上?”楚亦委屈地一皱眉,“他也没跟你约法三章啊!”
“因为我不信你!”朱影的眉峰蹙起,颇有些气势。
“凭什么信他不信我?”楚亦争辩了两句,又叹了口气,低下头端着碗碟出去洗了。
秋风瑟瑟,房中灯火如豆。
睡榻上的少女面朝墙壁,蜷着身体,正在思考白天的案子。
地上支着几张长凳,凳上架着块木板,木板上躺着个穿着雪白中衣的男子,身上批了一件玄色披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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