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心吧,楚少卿。待我回去就派人帮你一起追寻那柴科的下落,”司维用端起酒盏,正色道,“苏越的仇,我绝不会袖手旁观。”
“王子与县主佳偶天成,将来……王子就专心陪着县主,切勿再行劫掠之事,让县主心寒。”楚莫侧首看向司维用,略带警告地说道,“和亲……也是美事一桩。待楚某回去之后,就修书一封,将此事上奏圣上,圣上定会有赏赐。”
司维用若是做了大唐的女婿,自然不能再做他的匪首,他与平安县主两人的生活虽然能维持,但怎么安置他的部落就成了个问题。
他的部落本就不富裕,平安县主的府邸依这两日的所见来看,也是穷得只剩下一个空壳了。
楚莫要上疏朝廷,总要先问一下他二人的打算,其实就是看他们都不富足,又顶着王子和县主的头衔,问问他们今后怎么维持生计。
“多谢楚少卿美意。”平安县主倒是不卑不亢,并不觉得难以启齿,“秀环年幼时,父王早逝,母亲改嫁之后不久,也与继父双双故去。这几年,秀环只能看着府中的下人和物件慢慢被变卖而无计可施。如今……就剩下这个县主府和一个县主的头衔,秀环寻思着,待成亲之后,就将一切变卖,与阿永定居草原。”
原来这个平安县主并无食邑,真的只有个虚名而已。
“秀环……”司维用听闻此话,感激得热泪盈眶,他本来还怕她舍不得中原的繁华,“秀环……我对不起你!”
平安县主大吃一惊,眼露悲戚道,“莫非你……家中已有妻室?”
“没有。”
“那是……你昨夜说的都是骗我的?”
“没骗你。”司维用拉住李秀环的手,绿眸忽闪忽闪,斟酌再三还是开口道,“其实,我在草原也只有一个不足千人的部落,且冬季部落里经常缺衣少食,你跟了我,怕是……”
朱影叹了口气,两人都是牛吹得太过,顶着个县主王子的帽子,其实一个比一个惨。
这两人能在婚前将自己的底牌说清楚也好,总好过以后慢慢发现真相再失望。
“阿永,只要你真心待我,就是穷一点又有什么关系?”李秀环倒是想得很开,“其实我早厌倦了在这大宅里每日看日头东升西落,想跟自己心爱之人去草原放牧,每日看着旷野的风景。”
“县主,这可不是闹着玩儿的,你可想清楚了?”朱影此时身着男装,扮作楚莫的侍从,本来打算不开口的,可听见平安县主的话还是忍不住出声相问。
平安县虽说偏远,也比草原要好多了,草原上的生活,风吹日晒的,一般人过两日就腻了,不要说一辈子。只怕这平安县主是一时头脑发热,许下重誓。
“一言既出,驷马难追。”平安县主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此话一出,别说司维用,连朱影和楚莫都十分诧异,感动得无以言表。
回河东郡的路上,朱影和楚莫并排而行。
道旁大树参天,阳光穿过树的枝叶洒在两人肩上,如片片金鳞。
“司维用和平安县主真是男才女貌、天造地设的一对儿啊!”朱影感叹道,“楚大哥,你说是不是?”
“我觉得咱们俩才是。”楚莫淡淡吐出一句。
“可笑那贺兰步,杀害妻子,谋害子女,最终也无法取得县主的欢心。”朱影望着远方的田野摇了摇头。
“县主是聪明人,又怎会上他的贼船呢?”楚莫侧首看了一眼朱影,“阿影,若是我也是一无所有,家徒四壁,你是否还愿意跟我在一起?”
“贺兰步有娇妻美妾,子女双全,家境优渥却人心不足,终日里这山望着那山高。”朱影抬头望着树荫间的日光,兀自说了一通,“反倒是县主,愿放下中原的繁华和心爱之人去草原过辛苦的日子。你说,都是人活一世,谁比较值得呢?”
“自然是……县主和司维用他们二人了。”楚莫望了一眼前方骑在马上的胡人背影,“胡人生性简单直爽,倒是也有好处。”
李秀环父母去世之后,身边的人要么就是待她冷漠,要么就是贪图她的府邸和财物,因此中原的繁华在她看来都是冷酷无情。更有心思诡诈如贺兰步之人,李秀环虽然碍于情面没有说破,可也看清了他的真面目,就是披着人皮的吸血野兽。
从这一点看,何杏云竟是没有李秀环清醒。
司维用虽然有时行事不合中原的规矩,但此人直截了当,热血仗义,正好符合了李秀环的审美。
“王八看绿豆,对上眼了呗。”谁也没想到,平安县主在草原遭了一回贼,居然没看上英雄救美的贺兰步,反倒是看上贼了。朱影说着笑了起来,“总之是良配。楚大哥,咱们回去以后,能去贺兰家抓人了吗?”
“你抓他何用?除非抓到柴科,柴科供出贺兰步,不然以贺兰步的狡诈,定不了他的罪。”楚莫望着前方山谷,微眯眼眸,“以他的性格,不论是杀害苏越,还是谋害阿朝阿暮,想必都没有自己直接出手,而是让柴科做的。”
“那咱们又找不到柴科!”朱影丧气地甩了一下马鞭。
“柴科虽然是个混混,可说不定,也有户籍誊本,回去让何郡守查一查。”楚莫气定神闲道,“柴科一直不露面,咱们也不可能一直在河东郡继续耽搁时日。”
“所以我才说,直接将贺兰步抓过来用刑,说不定他就招了呢。”朱影满心期待抓到贺兰步的一天。
“你这……不太好吧?万一搞出人命来呢?”楚莫倒不是担心她,而是担心驹九和袁庆,那两个人没轻没重的,要是没证据把人给整死就不好了。
“你也太古板了,要是楚亦,怎么也得把人抓来,就算不用刑,也要诈他一回啊!”朱影随口感叹了一句,忽然意识到那个人已经很久没出现了。
以前她觉得楚亦挺烦的,许久不见又有些担心他,好像一个远走的朋友,音信全无。
楚莫也沉默了片刻,四周只有清脆的马蹄声。
“楚亦……好像很久没出现了,”楚莫抬头望了眼渐渐西沉的日头,“也不知道他还会不会再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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