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影忽有种对不起楚莫的感觉。
“哦?三千两怎么样?”楚亦说着就覆上了她的唇,“听话……”
“不行!”朱影极力避过,推开他抱着被子哭了起来,有种被坏人欺负的感觉。
楚亦见她躲着自己,眸中微冷,也沉默了片刻,旋即扯着被子转过身背对她,低声道,“让我消失你就不心疼,让楚莫消失你哭成这样!”
话音里颇有些无奈失落。
见案情水落石出,而她又封了郡主,自己本来是出来想恭喜她的,结果事与愿违,又闹得不欢而散。
朱影停住哭,两人背对背睡着了。天刚蒙蒙亮,楚亦便悄悄起身出去,也没有理会她。
楚亦走后,朱影又补了一会儿眠。
“郡主!”隐约听见外边儿有人在轻轻拍门,“快巳时了,你没事吧?”
是玉柳。
“没事啊,玉柳,你进来吧。”她昨天实在太累,早上便多睡了会儿。
玉柳端了水进来给她梳洗,挽好头发。
现在封了郡主,在长安没人敢欺负她,也不用再穿男装了,玉柳便给她穿了件松绿色的束袖胡服。
走到院中,驹九和袁庆都早早随楚亦出去了,只有鸿十和狐七在。
鸿十正在院中练武,狐七懒洋洋背靠在廊柱上,见她们出来,两人相视一笑,唤了一声“郡主”。
“你家大人呢?”朱影瞥了一眼两人。
“大人他一早就去大理寺了。”鸿十恭敬抱拳回答道。
朱影点点头,鸿十便又开始练他的漫风棍。
“你这样练,一辈子也到不了化境。”玉柳实在看不下去,点评了一句。
鸿十以为自己听错了,停下来不可置信地瞅着她,“你说什么大话?你自己不也没有到化境么?”
狐七见两人拌嘴,倒是饶有兴致地眯眼看了玉柳一眼。
这姑娘功夫不在鸿十之下,而且看似对武学更加明了。
“化境非武艺,而在于境界。你这套棍法练得烂熟于心,境界却还是和初学者一样。”玉柳一张平淡的小脸,说起武功忽然神采飞扬,“你师父没告诉你,怎么提升境界吗?”
“请姑娘指教。”鸿十忽然也来了兴趣。
他师父是个惜字如金的老和尚,哪里会和他多啰嗦一句?
“境界不够,说明你这个人缺少历练。”玉柳凝神看了鸿十一眼,鸿十的脸立时红了。
“那要如何历练?”鸿十又问道。
“对学武之人来说,找个人拆招虽然也可以提升境界,但不是最好的办法。”玉柳看了眼天边的卷云,“寻到自己的大劫才是迅速提升境界之法。”
“大姐?”鸿十纳闷地挠了挠头,“我没有大姐。”
玉柳鄙视地看了他一眼,“听说你师父是西草寺的净一大师,你怎么连一点佛法也没学到?是大劫!不是大姐!劫难的意思。”
鸿十也不是没学过佛法,只不过心思没放在那上面,“我明白了,我这就去找个劫难来历练!”
白衣少年拱手道完谢,转身跃上屋顶消失了。
玉柳叹了口气,这少年的悟性让人不敢恭维。
狐七听了两人的对话,忽嗤笑一声道,“玉柳姑娘,你自己那身功夫来历不明,还在这儿指导别人……”
他行走江湖多年,昨夜与她交手,却从未见过如此古怪狠绝的招法,此女肯定不是什么名门正派。
“英雄不问出处,何况我师门乃是武学源头,你这凡夫俗子自然不懂!”玉柳瞪了他一眼,就拉着朱影走了。
武学源头?这小丫头片子真敢说!
狐七望着两人的背影,又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瞳孔瞬间放大,眼神由不屑渐渐转变为震惊。
朱影和玉柳上街用过早膳,就在长安的街市上闲逛起来。
时值春末夏初,天气有些闷热,转眼间又阴云密布,像是要下雨了。
两人见天色不好,又未带雨具,便匆匆往回赶路。
走到一半,玉柳忽然停住,拉着朱影不让她再往前走。
玉柳是习武的,感觉一向敏锐。
朱影见她止步,便也连忙停下脚步,屏住呼吸,顺着她的目光看去。
此时已有些雨点“啪嗒啪嗒”坠到地面上。
街市上的人多在奔走,无人有闲暇时间多看别人一眼。
只有她们两人站在风雨中静静看着前方。
不远处一座茶楼门口停着辆白壁青篷的马车,朱影一眼就认出是大理寺的马车。
更确切的说,是楚莫平日里代步的马车。
此刻怎会停在离家不远的茶楼门口呢?
“怎么了?玉柳,你看到什么了?”朱影歪着头问道。
玉柳蹙眉的原因,肯定不仅仅是因为一辆马车。
“没……没有什么。”玉柳摇了摇头,见那辆马车开动,抿紧了唇,没有说出来。
“你来我身边不久,怎么也学会说谎了?”朱影峨眉扫过前方的马车,淡淡一笑。
那马车缓缓加速,并未朝着楚家的方向,而是向着永宁坊的方向去了。
雨越下越大,两人狼狈地跑到茶楼里避起了雨。
朱影点了一壶茶,拉着玉柳坐下说话。
“郡主,”玉柳终是没有瞒着她,“我刚才……看到楚少卿和一个白衣女子上了马车。那女子的样貌……与淑妃娘娘有几分相似。”
“哦?我知道了。”朱影垂眸思索片刻,点了点头,“那不是淑妃,是威远将军的次女宋珍,淑妃的妹妹。”
玉柳没有见过宋珍,只在宫里见过宋雪晴,认错也是寻常。
楚亦刚回来,就又与宋珍同乘一辆马车,实在很难让人心里不起疑。
“郡主,你和楚少卿,是不是出什么事了?”玉柳低头给她倒了一杯茶。
她从未见楚少卿像今日清晨这样爽快地起身,没用早膳就拂袖离去。
玉柳刚下山不久,对这人间的男女情事所知不多,但在宫里那段时日,成日里见那些妃嫔争宠,大概也明白了这情和爱是怎么回事。
“嗯,吵架了。”朱影端起茶,望着雨中的长安,轻轻吐出一句,“渭城朝雨浥轻尘,客舍青青柳色新。”
她前世是个诗词爱好者,一遇烦恼就喜欢吟上两句。
“郡主,你怎么还有闲情逸致念诗呢?你就不生气吗?”玉柳蹙眉,忽然手握起拳头,“要不要我去除掉那个宋珍?保证神不知、鬼不觉!”
朱影呆呆看了一眼对面女子愤世嫉俗的小脸,粲然笑道,“玉柳啊,你可千万别胡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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