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西草寺中回来,已是傍晚时分。
驹九跑去安顿马车,楚莫就带着朱影先回主院中去。
刚进了主院的月亮门,就看见鸿十又是生不如死地站在葡萄架下面,见了他们还一个劲儿地使眼色。
这是……圣上又不声不响地来了?
“问离,你这几日怎么也不进宫寻我?”李研一手拂开鸿十,就对着楚莫大呼小叫道,“不是说带了个人要给朕见见吗?”
“圣上!”楚莫连忙拉着朱影走向葡萄架下面,又将她护在身后,“这就是……我说的那个人。”
两人小心翼翼地跪地行礼。
“哦?”李研不悦地看了地上的白衣少年一眼,“就是这小子吗?”
“阿影,快向圣上赔礼。”楚莫拉着朱影的衣袖,又转头看向李研道,“圣上恕罪,她其实是个女的。”
“那她可是犯了欺君之罪呢!”李研身子后倾,靠向秋千的靠背,眼神不屑地瞥了一眼地上跪着的少女。
朱影吓得两股战战,她记得以前看那些电视剧里面说,欺君可是死罪。
“圣上明鉴,她并非存心欺瞒圣上。”楚莫连忙帮她求情道,“她只是习惯了穿男装,并不知道圣上要来。”
李研忽然站起身,修长的身子遮住一片夕阳,手指点着楚莫的额头道,“难道不是你小子怕她引人注意,故意给她穿男装的吗?”
李研猜的没错,楚莫的确是存了这种心思,毕竟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他本来想着先从李研那里得到了赐婚的许诺,再带着朱影进宫。李研许诺他之前,谨慎一点也是好的,谁知道她穿了男装还是被人认出。
“问离不敢。”楚莫连忙伏地赔罪。
“起来吧问离。”每次楚莫一赔罪,李研就会搀扶着他起身,这次也不例外。
他不过是看上一个女子,这种事情也是常有的,一个女子又怎能与心腹的臣子相比?
楚莫站起身,刚想要去拉身后的朱影,就被喝止了。
“我让你起来,谁说让她起来了?”李研又气定神闲地坐回秋千藤椅上,“她欺君的可不止这一件!”
朱影思前想后,难道是把脉的事情穿帮了?不能啊,她一向都是这么胡诌,从来没有穿帮过。
这么想着,她脑门上不知不觉就都是汗。
“她根本就不是医者!”李研一副看透一切的表情,“朕根本就没有积食,她连这也看不出来!还说是医者!”
朱影懵了。冤枉!她真是医者,可是她是精神科的。
“民女真的是医女!我父亲在沧州清池县开医馆的,你不信可以去查啊!”她顿感委屈,叽里咕噜地分辩了一通。
“阿影!圣上面前,什么你呀我的?”楚莫赶紧安抚地拍了拍她。
“你看看!问离,你怎么看上了这个泼妇?”李研蹙眉扫了一眼地上的人,今日她又穿着男装,哼,骗谁呢?
凭他阅人无数的经验,男女一看便知,更何况这女子极美的肤色和身段,简直是想不注意都不行。
“对了问离,你可还记得素心公主?她今年十四了,还心心念念惦记着你呢。”李研似鸟梳毛般整理了一下头发。
“圣上!”楚莫忽然双手抱拳,低头作了一揖,“素心公主金枝玉叶,问离不敢高攀。”
素心公主是李研同父异母的妹妹,同时也是楚莫的远房表妹。
楚家世代忠良,楚莫如今在朝中也颇有建树,李研本来想依靠与楚家联姻拉拢住整个老臣一脉。
对于联姻的想法,楚莫从前也是默许的,可眼下他竟然为了一个来历不明的女子拒绝了公主!
“问离,你孤身在长安,一个显赫的岳家,能给你多大的助益,不用朕多说吧?”李研长腿蹬了两下地,晃着秋千荡了起来,“自古红颜多祸水,朕是为你担心啊!”
楚莫心想,既然如此,你为何还直勾勾盯着这只祸水?
“微臣明白,若是圣上能认阿影做义妹,则再好不过了。”楚莫看似沉稳老实,其实心思活络,从不吃亏。
“何必这么麻烦!问离,你先娶了素心公主,将来……再纳她做个妾室不就行了?”李研指指跪在地上眼珠乱转的女子。
他还是第一次看见这么不安分的女子,跪在地上目光还在乱飘,低着的头时不时趁人不注意就抬起来一下。
“圣上,微臣早已许她正妻之位,请圣上不要让微臣为难。”楚莫的语气虽然还是不紧不慢,眼中却闪过一丝决绝。
以李研对他的了解,这人一旦下了决心,八匹马都拉不回来。
李研微微皱眉,沉默了半晌,终于叹了口气道,“都起来吧!赐婚之事,朕会考虑。”
“多谢圣上!”楚莫拉着朱影谢了恩,小心翼翼地站起身。
“你们今日去哪里了?朕在宫里呆的烦闷,本来想找你出去逛逛,可鸿十却说你一大早就出去了。”李研看着渐渐西沉的落日,自己今日居然在这里白等了一天,无聊透顶了,不行,不能白出来一趟!“晚上咱们去胭脂坊逛逛可好?”
胭脂坊是长安有名的歌舞坊,从前他每次出来都是约上楚莫去胭脂坊谈事情,一边听着丝竹声声,身旁有美人作伴,一边高谈阔论,好不畅快。
见李研又恢复了常态,楚莫也放松下来,“今日我带阿影去西草寺见了净一大师。问了些当年……我家被灭门的事。”
李研刚刚舒展的眉头又聚拢了起来,此事也是他的一个心结,“问离,此案你放心去查,朕定会还你一个公道。那些匪徒居然敢在天子脚下将一个忠臣之家灭门,简直是不将大明宫放在眼里!”
李研背在身后的手紧紧握拳,他不像他的父皇,昏庸无能,他要在有生之年,恢复大明宫应有的荣耀。
“多谢圣上!”
“那我们还是去胭脂坊逛逛好不好?人家等了你一天了。”李研忽然语气放缓,又是嬉皮笑脸,略带恳求道,“午饭还没吃呢。”
楚莫转头瞪了鸿十一眼,鸿十慌忙跪下。
鸿十心里也苦闷,他自小辛辛苦苦练武,本来当了个御前侍卫还挺有排面,结果被圣上赐给楚莫,赐给大臣没什么,可这大臣家里没有厨娘,自己的厨艺又是几个人里面最好的,如今这烧火做饭就都成了他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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