偌大的营帐,安静无声。
景太子的心腹都不可思议地看着季天博,没想到这个武功被废的老家伙,会这么大胆,竟敢趁景太子不在,倒打一把。
几位将军也都震惊地盯着季天博,没想到太子殿下安插在东庆的这个“禾老”,竟是昊皇曾经的座上宾,朝暮宫的老宫主!
季天博看了众人一眼,索性脱下黑袍子。
其实,在景太子丢下他,只带云栩去通阳城,他就一直在等这一刻的到来了。
通阳城江氏,是他费尽心思才查到的,原以为景太子会让他带路,一道去,哪知道,景太子将他丢在前线,竟同云栩一道去了。
他虽败了,却也不容许景太子这般轻视,更不容许云栩那个乳臭未干的臭小子爬到他头顶上来!
前几年,他手握不少跟七巫有关的情报,且掌控了擅长结界术的萧无欢,有足够的底气和筹码同昊皇面对面谈条件。
只是,随着朝暮宫被清剿,自己武功被废,萧无欢叛变,他慢慢地失去了同昊皇谈判的筹码。
他只能选择屈居在景太子手下,伺机而动。毕竟,景太子比昊皇好应对多了。
他万万没想到东庆这一仗会打成这样,更没想到云栩那臭小子,竟还能重新博得景太子的信任。
此时这么好的机会,他若不反,将来还不得被云栩踩在脚下?再者,就眼前的形势看,景太子也自身难保了!
季天博又补充道:“劳烦这几位将军,告知昊皇,老夫有一样好东西,要亲手献上!”
几位将军虽不清楚情况,却也不敢怠慢。他们直接安排了人,将季天博送去皇都。
就这样季天博脱离了景太子的掌控,前往中州皇都。而上官嵘和程应宁已经在中州皇都待很久了。
皇都,公主府。
这座宅邸是昊皇为李长思和将来的驸马爷准备的。只是,李长思都还未出嫁,就偷偷住进来了。
上官嵘和程应宁被安排在这里,上官嵘是宾客,程应宁则是囚徒。
上官嵘深居简出,看似镇定,实则内心是焦躁的。
他关注着战事,也关注着秦晚烟和穆无殇的动态。奈何,战事一而再都是坏消息,秦晚烟和穆无殇则已经很久没消息了,就连同李长思,也不知去了何处。
他越是焦躁,就越发用功练武,可谓是三更灯火五更鸡。
这日半夜,上官嵘一如既往在院子里练剑,却毫无预兆地气血翻涌。一股力量冲击着他的四肢百骸,好似要摧毁他的躯体,又好似要脱离他的躯体。
怎么会这样?
他昨日才服药!
上官嵘很不可思议,转身就往屋内跑。
他从上官堡藏经阁里偷学的禁术有三种,最上手的是司梦术,只学了皮毛的是蛊术。这两本古籍他都没有带走,唯一带在身上的是一本缺页少字的武学古籍。
他炼就的这股神秘的力量,就是从这本古籍里学来的。
这是一种特殊的修炼方式,配合一种名为“归虚”的丹药,可让内功在短时间内,增进数倍,化作力量。
他不知道这到底是什么功法,古籍的记录也丢失,他便以丹药名为之命名,称之为,“归虚之力”。
他原本还庆幸,这古籍虽然不完整,自己学得得还算顺利,或许是天赋不错。可是,没多久,他就发现自己错了。
他在没有服用归虚丹的情况下,内功会毫无预兆地增进,变成一股失控的力量,在他体内乱窜,反噬他。
他质疑过,探究过,奈何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有一次快走火入魔时,他破罐子破摔服用归虚丹,然而,丹药一服,那力量就好似被驯服了一样,可以被他掌控了。
上官嵘一回到房间,关了门就取出归虚丹来服用。过了好一会儿,他才身心都平静下来。
他发了好一会儿愣,连忙取出古籍翻看。
反噬越来越频繁,越来越严重。他怀疑自己没有学到这禁术的精髓,而是往走火入魔方向走了。
到底是哪里出错了?
他都快把这本古籍翻烂了,还是没有找到问题所在。他甚至都怀疑并不是自己错了,而是这本古籍的修炼之法,本身就有缺陷。
没有人能够跟他探讨,他只能自己琢磨。
他又一次想起师父上官靖来,他喃喃道:“若是你,能参透吗?”
很快,他就冷笑起来。
上官靖必定能参透这本古籍的,否则,他怎么会教穆无殇和秦晚烟呢?他们所掌控的力量,必定也是来自禁术!
思及此,上官嵘越发地恨。
原本,他可以藏得极好的,他可以不去朝暮宫的,他甚至可以对异血者毫无兴趣,不争不抢。
他都已经偷偷计划好了,等寻回云栩认祖归宗,他就同烟儿表露心声,求娶。
他甚至愿意放弃禁术,放弃自小到大的执念,做一个真正的好大哥,好盟主,盟主之位让给上官熠亦或者云栩。
他只愿一辈子和烟儿在上官堡花前月下,安度余生。
可是,一切事与愿违!
他身败名裂,如过街老鼠,被整个武林通缉,他甚至沦为男不男女不女的异类,屈居一个十四五岁的小公主之下,处处受制的!
这些种种,全都是因为穆无殇!
若非穆无殇夺走了他的烟儿,让他绝不可能走到今日这一步!
“穆无殇,此仇,不共戴天!”
上官嵘压不住怒火,纵使刚刚恢复,他毅然提剑出门,疯了一样,练起剑来。一道道力量化作剑芒,劈斩而下,打破了夜的寂静。
不远处,刚刚睡下的程应宁被吵醒了。
他双手和双脚都带着镣铐,行动十分非常不便。他着急下榻,不小心就给摔了。然而,他还是很快就爬起来,偷偷打开窗户往外看。
这已经不是他第一次偷看上官嵘练剑了,每每被吵醒,他都会偷看。虽然看不懂,却觉得上官嵘这武功,十分诡异。
上官嵘的剑法越来越快,力量也越来越大。却突然,他又一次停了下来,忍不住喷出了一口鲜血。
是反噬!
上官嵘在气头上,顾不上那么多,取出一颗丹药服下之后,拔剑继续。
程应宁还是第一次上官嵘服药,他盯着看了一会儿,才取出一本小册子,借着月光记录下来。
生死牢里,那一个记忆的闪回,那个帮他引开大蜱虫,救了他一命的少年,让他意识到自己就是真正的程应宁,而不是什么宁羽。
这些日子,努力地回忆一切,想起来的事情越来越多,却时而清醒,时而失控,好似分裂成了两个人。
一个是罪该万死的程应宁,一个无法自控地钟情苏姝的宁羽。
他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这样,他控制不住自己,唯一的办法就是趁着自己清醒的时候,将想起来的事情都记下来,将聂羽裳这个名字记下来。
羽裳吾爱,勿失勿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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