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室寂静。
哪怕隔着衣物,秦越都能感觉到怀中人的温度。他看着椅子上那碗药,眉头锁得紧紧的。
聂羽裳却动了,迷迷糊糊地抬手按着自己的脑袋,似乎很难受。
秦越没有再犹豫,他将聂羽裳放在榻上,让她枕高。
他喝了一口药,刚要覆上她的唇,脑海里却忍不住浮现出之前的那一幕。
那日在客栈,她不省人事。他失去自控,吻了她,也尝到了她泪水的滋味。她也吻了他。
他每每夜深人静的时候,一闭上眼,都仿佛回到了那一夜。她的唇在他的唇边,求他,向他索取……
可是,她心里的那个他,不是他。
秦越睁开了眼睛,似乎尽力地让自己保持清醒。他捏住聂羽裳的下巴,逼她开口,将药汤喂过去。
一口一口地喂,他的眼神始终冷静,甚至有些狠,有些残忍。
终于,一大碗药汤都喂完了。他才发现留在口中的药汁,特别特别的苦。
他的眼神还是平静的,好似一潭死水,不管投多少石子,都不会起涟漪。
他轻轻地替聂羽裳拭去嘴角的痕迹,又替她盖好被子,正要起身,这才发现,聂羽裳眼角有泪迹。
哭过?
他看了好久,也不知道想了什么,只自嘲一笑。
他起身来,却也没有离开,就在屋内的茶桌旁坐下。下意识朝榻上看去,却又很快别过头,不看。
过了好一会儿,秦越才走过去,摸了摸聂羽裳的额头,发现似乎不那么烫了。他很快又回到茶座去,又过了许久,才又去检查聂羽裳的体温。
如此反复,直到聂羽裳的烧退了,秦越才离开。
一出门,竟见郁泽坐在门口的石阶上,打瞌睡。
秦越轻踹了一脚,郁泽迷迷糊糊醒来。他看了秦越一眼,没当回事,又继续低下头。
但是,很快他就反应过来,连忙起身,“越少爷,羽裳……羽裳姑娘没事了吧?”
秦越没说话,就盯着他看。
郁泽目光变得闪躲起来,低声道:“为了救人,也是……也是情非得已,想必……想必羽裳姑娘知道了,也……”
秦越突然逼近,仍旧盯着他,没说话。
这若换成是秦耀祖,不必秦越盯,都能立马给出秦越满意的回答。奈何,郁泽就没反应过来,紧张地道:“我真的尽力了,要不,你问问你姐姐去,这种情况下就只能……”
秦越终于忍不住打断他,“够了!昨夜事情,若让第三个人知道,我一定不会放过你!”
郁泽一对上秦越狠厉的眼神,吓得都不敢动。
秦越并不放心。倒不是怕郁泽不受恐吓,而是怕郁泽太蠢不懂怎么说。
他将郁泽拽到远处,低声道:“任何人,尤其是聂羽裳问起了,就说我昨夜离开了,你救的人,喂的药!”
郁泽差点就把“为什么”三个字脱口而出了,幸好,还是及时忍住了。
他点了头。
秦越又道:“去做点吃的,她醒来,怕是会饿。”
郁泽道:“放心,苏寒去做了。”
秦越意外。
郁泽解释道:“他说,苏家欠她太多了。”
秦越没说话,转身就走。
很快,秦越就来到火房,只见苏寒正顿在灶边煽风。
郁泽道:“出去。”
苏寒回头看来,刚要开口,秦越就冷冷道:“你们毁了她一辈子,还不起的。”
苏寒低下头:“我知道……”
秦越道:“那就别再给她添堵了!”
苏寒无话,起身离开。
秦越看了锅里的东西,全给倒了。他都可以想象得到,聂羽裳要知道自己吃了苏寒带着内疚做的东西,会多气愤,多恶心。
他找了一番食材,想起了姐姐经常做的砂锅粥。无论口味和口感,都适合病人。
他回想了一番,开始淘米,洗菜,切菜。他会干的活儿不少,可下厨还真不会。
他虽有些笨拙,却认真用心,连刀工都均匀整齐。就这样,一个人安安静静的,花了很长的时间,才将一切食材都准备好。
然而,米下锅了,他却突然停住了。
聂羽裳不会吃苏寒做的东西,那他做的呢?
昨夜,聂羽裳说的那番话,不受控制地一句一句在耳畔回响起来。良久,秦越终是放下了食材,离开了。
他没有再去找聂羽裳,回了自己房间。
下午,秦晚烟就回来了。
她和穆无殇先去了苏寒二姑姑,苏娴的宅邸。那座宅邸虽有仆人守着,但几乎是一座空置的宅邸。
秦晚烟和穆无殇搜得很仔细,并没有搜到什么。他们又去了医学院,却没想到医学院里防守增加了数倍。
上一次,他们潜入司氏地宫,还是很轻松的。而这一回,没走多远就遇到好几队巡逻的侍卫。他们只能夜里再去。
秦晚烟终究轻功受限,又没法让穆无殇带着,不想拖后腿,便自己先回来了。
她一回来就来看聂羽裳,聂羽裳已经醒了,正躺着发呆。
秦晚烟坐到塌边,帮她把了脉,道:“再躺一日就好了。”
聂羽裳浑身无力,肚子饿得咕咕叫,却也没有食欲。她甚至都没搭理秦晚烟,双眸有些空洞。
秦晚烟抬起她的下巴,不吝夸奖,“你真是天生能勾人,这苍白的病容,比浓妆艳抹还好看。”
聂羽裳这才开口,“我勾了你弟弟,你不怨我?”
秦晚烟道:“愿者上钩,有什么怨不怨的?”
聂羽裳看了过来,特别特别认真:“秦晚烟,我该拿秦越怎么办?”
秦晚烟起身来,也特认真特认真:“我让你从了他,你答应不?”
聂羽裳瞪大了眼睛。
秦晚烟瞥了她一眼,没好气道:“所以,别问我!”
她临要走,又补充道:“好好吃饭,打起精神,九殿下去医学院了,想必会有消息。”
聂羽裳坐了起来。
她很想收心,可控制不住思绪。
她想起来了!
在清醒后没多久,她突然想起上一回在客栈醉酒的事情。之前,总有个模模糊糊的印象,觉得送她回房的并非侍从。
而刚刚,她终于想起来了。那天送她回房的是秦越!
秦越吻了她,她也吻了秦越。她吻他的唇,吻他的下巴,一路吻到他衣襟,双手缠了他的腰,整个人赖在他怀里睡。
很深很深的吻,很深很深的缠绻,她与程应宁都从未那般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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