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上次廉州瘟疫之后,代小山决定进一步扩大青霉素的生产规模,好在扩大规模只需要扩大设备容积,劳动力倒是不需要增加。同时代小山还经常到安格尔嬷嬷圣母院上课,他要培训那些拿着神药进入疫区的人员,特别是安格尔嬷嬷属下的修女们,当然还有教堂里的传教士们,一旦爆发疫情,这些人将起到非常重要的作用。
代小山称这些被培训人员为护理员,当安格尔嬷嬷搞清楚护理员是什么角色后,立刻动员所有的教士和嬷嬷前来学习,这些人也知道“神医”的名头,在这个缺医少药的时代,传教士出去接触大众、开展传教的一个重要手段就是给人治病,医术本来就应该是传教士们的看家本领之一。
代小山对传教士们自然是来者不拒,一概认真传授,当然了,重点传授的是传染病的治疗和瘟疫的扑灭,至于一些类似外科类的医疗技术传授科目也有一些初级的内容,比如正骨、消毒清洗、包扎、人工呼吸急救和注射等也有所涉及,结果这些传授内容让代神医的名头更响了。。
然而名头是一回事,实际的意料效果又是另外一回事,当前咱们代神医面临的最大问题是:医疗工具的缺乏。
这确实很让代小山头大,神医大人首先面临的是注射器的问题。因为他发现这些所谓的青霉素,注射的治疗效果比口服要好很多,但是现在缺乏注射器。
这个时代根本没有普及针头注射器,据说目前在欧洲已经有人发明了某种类似的注射器,不过,听说材质貌似是用白银做的,很昂贵,而且是螺杆式注射。
显然在澳门这东西他自己是做不出来的,他的医疗箱里倒是有几只针头注射器,但那是来自旧世界的宝贝,不能轻易给别人,因此他每次用完,都要把金属针头放到开水里煮半个小时再拿出来重复使用。
代小山老早就给红楼方面发电报说需要注射器,还问能自制否?红楼回电说没问题,溶洞里的设备倒是现成的,只是冶金材料不过关,实在是要做也可以,只不过注射器针头很粗。
于是骆老板亲自回电询问:针头跟大号钉子一样粗可以吗?
代小山看了电报给气笑了,拿着这样的注射器给人注射,怕是要被人误会是杀人吧?
不过转念一想,心说反正也用不到自己身上,真的遇到有病等死的,那还不是死马当活马医?
于是立刻回电说,没问题,什么时候能运来?
骆老板回电说,大概要半年后……
好吧,代小山无奈只好自己想办法,受到骆老板电报的启发,他突然想到了竹子,然后就找了许多笔直的细竹管,又找铁匠按照注射器的样子打了几支铁管子注射器,竹管头上还套着一个铜尖,这玩意拿出来确实有些吓人,在人胳膊上一扎一个大窟窿,不过拿给让去廉州的修女们用,居然效果挺好。
于是一封汇报电报回到红楼,医生们立刻回电:尼玛太可怕了,不过骆老板确实已经开工造注射器了,全金属的,针头确实跟大钉子一般粗,看着真是可怕得要命……
以上故事都是前一段时间的个字微不足道的小插曲,在一六五八年的八月底,当骄傲离开澳门港后,万山岛的建设终于进入了实质性开发阶段,然而这都不算什么,因为很快将有大事发生。
那是金秋九月的上旬,这一天上午,代小山任柯和艾鲁什哥仨与往常一样,在处理完贸易方面的杂事后,很快就钻进小石屋里忙着青霉素的生产。
上午将过,有小厮忽报,四家华商的当家人来联袂访,如今正在东院正堂奉茶招待,哥仨听了吓一跳,心说平日也没见这么整齐来访的,难道有什么大事?
见小厮也说不出个所以然,代小山他们也就不多问,只是吩咐身边的女人和丫鬟几句工艺上的事情后,就匆匆离开的抱厦石屋直接奔东院正堂而去。
哥仨到了正堂之上,四家当家人居然一起起身抱拳,表情忧郁,这哥仨赶紧回礼,三人见此状态顿感将有大事发生,便不禁相互对视一眼,然而也不急于多问,只是分宾主落座。
此时代小山也显得很从容,先吩咐身边小厮给客人换上新茶,再拱手以晚辈之礼相请,话也不多说,总之这气定神闲的功夫好像还学得还挺像,但是任柯艾两人在旁边看在眼里却心中暗笑,哥俩怎么看都觉得代哥是在人前装逼呢。
让哥仨有些吃惊的,最先开口的居然是乔家二公子。
这倒不是说乔家在这四家之中地位最高,若论地位和实力,在座四家中,其实敖家最大,所以本来应当是敖家先开口的,这些礼仪细节的讲究在这个时代很被看重,不讲究的会被人斥之为“不知礼”,在精英阶层,这是非常严重的指责。
但显然如今是事急从权,敖家当家人知道自己的口音澳洲人根本听不懂,他忘不了当初第一次在澳洲人的大铁船上,双方交谈是如何折转通译,费时费力的,所以敖家当家人一个示意,乔家二公子立刻用澳洲人基本能听懂的南京官话给哥仨讲述起来。
二公子说的果然是大事,四家当家人前来通报的是明清的形势和一个紧急请求的。
二公子首先说的是明清之争的形势:
大明如今已经是危途末路,自去年八月交水之战孙可望降清之后,形势便急转直下,十二月,平西王吴三桂会同固山额真墨勒根,率关宁骑兵和正黄旗数个旗佐由汉中南下,征南将军赵布泰率汉军八旗数万从广西北上,洪承畴与定南靖寇大将军罗托兵出湘西,三路兵峰直指黔中,旋既克贵阳曲靖。
时晋王李定国会同白文选诸部反击,双方鏖战半年,无奈鞑清有孙可望部引路,又获孙所献滇黔山川形势图册,故西南水陆兵道要冲,粮草囤积之所,兵力多寡之设,鞑清均了如指掌,清军有备而来,势大兵盛,李定国诸部渐渐不敌。
到如今,吴三桂已入滇境,昆明几不可保,永历皇帝欲西走永昌,事到如今,眼看着这大明江山几无孑遗了……
二公子说到这里,几位当家人皆摇头叹气,代小山他们当然知道这段历史,但也无法说破,也只能陪同四位默默摇头,哥几个知道,这四家以大明的遗民自居,面对如此不堪的形势,肯定高兴不起来的。
不过哥仨也清楚,四位如此罕见地联袂而来,绝不仅仅是通报形势这么简单。
果然,二公子话锋一转说,如今雷廉钦沿海一带,鞑清军力尚未有及,将军陈上川率水师及军户数万据水陆要冲而守,水师航行海上,贩舶舟中,其势颇盛。
近有沐天波府所属军户佃奴数千户,不欲为鞑清做佃奴,碾转出滇境南下投靠将军,然皆于途中感染时疫,将军部属历时疫不过月旬,皆惊惶恐惧,故陈将军不予纳之。
如今军民老幼万人流寓十万大山之中,穷途末路之时,只能听天命任其生死,陈将军知之后,念其众皆大明遗孤,实不忍坐视,知澳洲有神药,可救治时疫,故将军特委我等前来,商讨救人之策。
此时代小山脸上镇静,心中早已翻腾起来,心想这真是想瞌睡遇到送枕头的了。
而任柯艾鲁什听到陈上川的名字后精神一振,他们在未出海前,经常听朱哥“讲古”,对这个时代的人物风情颇有了解,比如这位陈上川,在朱北国那里就几次提及,前一阵子哥几个还在往来电报里提到过这个历史人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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