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这两种喜欢,连笨笨的砚巍都能发觉并不相同,但砚巍知道,妍姐姐绝不会愿意看到她喜欢着的两个人彼此不喜欢的。
于是砚巍立刻赶在管济恒说话之前,岔开了话题,向管济恒问道:“不过哥,你是怎么知道妍姐姐会在归京的路上被任霖阁阻拦的啊?”
“这个啊……我不知道啊。”管济恒低着头,闷闷地应了一句,心不在焉道:“是陛下急召我入宫,给了我虎符,授意我前去的。”
“啊……”婉妍疑惑地皱了皱眉,显然是没有想到这个答案,惊讶道:“没想到陛下日理万机,居然还能考虑得如此周全。”
“嗯,陛下忌惮任党已久,如今在任霖阁的地盘上出了这么大的事情,正是一个名正言顺削弱任党的好机会,陛下自然重视。”
管济恒随口应了一声,忽而话锋一转道:“对了妍儿,我和巍儿同你一道回城,去看看奕弟。”
“好啊好啊,正好我们一起用晚膳。”婉妍连连点头道,最是喜欢热闹的她,哪有不愿意的道理。
“嗯。”管济恒点点头,面色渐渐回暖。
黑暗之中,管济恒看着婉妍模糊的轮廓,被嫉妒冲垮的理智堤坝渐渐重建,心里那种又疼又酸,怎么都不是滋味的感受,才总算是好转起来。
婉妍心中属意蘅笠的事情,管济恒已是早就知道了。
在蜀州的时候,管济恒也很明确地告诉过蘅笠,自己会一直守护在婉妍身边,但也会尊重婉妍的心。
尽管管济恒已经很努力在做了,但让他一时半会接受,明明是自己早出现在婉妍身边,十几年来一起长大,却输给了蘅笠的不过区区半年,也是相当困难了。
每每看到婉妍和蘅笠之间,那不动声色的和谐与默契,管济恒就不得不承认,他嫉妒蘅笠嫉妒得要命。
哎……
管济恒长叹了一声,终究还是只能把一肚子的心事,仍旧藏在心里。
深夜,北镇抚司。
“咚咚咚”
峦枫轻轻敲了敲门,在得到首肯后,才推门而入,手里还端着一个木盘。
盘子里放着一小盏蓝地珐琅彩双莲纹碗,里面盛着半碗清澈见底的清粥。
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尊上,您先用晚膳吧。”峦枫把碗端出来放在桌边,无意中瞥见桌上放着的信纸上,刻的是淡紫色的轻羽纹,便知道这是来自天璇殿的信。
“嗯。”蘅笠应道,眼神又在信件上停留了半天,才将信折好收起来,端起了粥碗。
“启禀尊上,支府那边目前没有任何动静,据内线来报说,支霆虽然猜到重伤支劾的是宣婉妍,但是由于没有任何证据,且是支劾动手伤害宣奕在先,所以并不准备把事情闹大,只是请了郎中给支劾医治,这件事情应当过去了。”
“好。”蘅笠拿着勺子将一匙清粥送入口中,简单地答了一字。
“还有就是宣婉妍已经到家了,管济恒和砚巍都一起去了宣府。”
蘅笠半天没说话,又吃了几匙粥后,就将碗放在了桌上。
“知道了,收了吧。”
蘅笠不动声色地说道,又从桌边拿出几份带着淡紫色轻羽纹的信封来。
“是!”峦枫一面收着碗,一面忍不住小声嘀咕道:“今日要不是尊上您未卜先知,知道宣婉妍在归京的路上会被堵截,然后去给天权的皇帝提了建议,让他派兵去迎,那宣婉妍今天一场恶战在所难免。
明明就是尊上您一直记挂着宣婉妍,为她把事事都想周到,结果您却什么也不说,最后人情却全被那个管济恒领走了……”
要不是太过愤愤不平,峦枫是不会在蘅笠面前多言的。
蘅笠闻言,拿着信封的手分明颤了一下,神色却毫无波动,甚至连眼神都没抬起来过。
峦枫见状便自知多言,端起木盘,倒着往门外退下了。
就当峦枫都快要走出屋门时,忽然听到蘅笠的声音响起。
“份内之事,何须邀功。”
蘅笠淡然说道,声音冷静似水。
没有抬头。
峦枫愣了一下,回过神来后,就无声无息地退了出去。
他做蘅笠做了太久,久得让峦枫都有些忘记,这就是净释伽阑他,二十年不变的样子。
醴泉一盅,清粥半碗,白衣一身。
他毫无物欲,连爱都克制。
自从宣奕被支劾打得多处骨折、满身内伤、卧床不起后,给宣奕置办聘礼的事情,就当仁不让地落在了婉妍的头上。
婉妍又是欢喜哥哥好事将近,又是实在对逛街采购这种事情厌恶至极,几次抗拒之后,还是耐不住宣奕的又是软磨,又是硬泡,每天见了婉妍就开始和尚念经,最后烦得只得口头先答应了他。
半月一次的京官休沐日,为了检查从禹杭带回来的几千卷卷宗,已经通宵达旦数日,接近崩溃边缘的婉妍,总算是能好好睡个懒觉。
然而大清早,婉妍的窗帘就被拉开,一个身影悄然出现。
“宣婉妍,你认真点听我说好吗?你要是买错了你就自己给我做!”
宣奕坐在木头轮椅上,喋喋不休地连珠炮道。
这木头轮椅不在别处,就在婉妍的床边。
“金匠的手艺呢,据姐姐说,还是万金阁的最佳!这马上就到年关,定制金银的人肯定多,到时候排不上队,耽误我的婚期可就惨了!
所以你今日无论如何,也要把金匠的事情给搞定!
喂!宣婉妍!你在听吗?你能把眼睛睁开听吗?”
宣奕耐着性子,冲着婉妍喋喋不休地说道。
而婉妍此时正展妥妥地趴在枕头之上,活像一只搁浅的甲鱼。
宣奕已经叨叨小半个时辰了,然而婉妍的眼睛都还没有睁开,只当宣奕的紧箍咒是梦里的声音。
“嗯……嗯……我在听……”梦里的婉妍在潜意识里嘀咕着,“你说……说今天要……要把金匠……京酱肉丝给……给搞定……”
“宣婉妍!!!”
一声怒吼从宣府上空乍响,扰碎了京都的一片冬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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