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狐笑得极为凄凉,说道:“纵然恨我入骨,可我也只想让他活着。
僵尸的寿命悠长,总有一天……总有一天他会渐渐接受现状。”
说话间,那青云门弟子已睁开双目,眼中漆黑一片,但神志似乎尚未复苏,人还处于半梦半醒般的状态。
狐妖说道:“我原本只捉些野兽喂他,可野兽之血缺乏灵气,渐渐的已难以满足于他,他时疯时醒。
我知道必须以人之精血喂养,方能令他恢复元气。
可这方圆数百里无法御空飞行,村内村民又古怪万分,充满禁制,我伤重之躯一旦现身,必为所制。
得幸来了你这么一个外人,让我始有机会喂他人血,你将会是他咬的第一个活人!”
徐隐已经感觉这個赤狐爱成痴狂,彻底失去理智,既可悲又可怜。
此时,青云门弟子神志已然苏醒,看见眼前这个人类,仿佛透过他的皮肤看见体内汹涌流动的鲜血,脸上露出极度贪婪饥渴的神情,伸出双爪飞扑而来!
正当此时,这青云门弟子背上的仙剑忽然离鞘而出,重重一击凌空斩落,青云门弟子竟被自己的仙剑斩飞出去!
这仙剑本有降妖除魔特性,一击而下,居然劈得青云门弟子伤口焦黑冒烟,似在扩大。
赤狐心下大惊,关切的看向那青云门弟子,一时间四尾之上束缚的妖力稍稍松弛。
徐隐内劲猛震,轻易挣脱出来,一剑而下,立时斩断了赤狐三条尾巴,若非她剩下的一条尾巴缩得及时,恐怕就此要成为无尾之狐。
四尾去其三,赤狐的伤势纵然恢复,一身修为也要大损。
那僵尸化的青云门弟子再度扑向徐隐,可他实力似乎并未继承本来修为,徐隐握住他的仙剑,连续两击将其斩退,再一剑射出,将之钉在树干上。
“展潇!”
赤狐惊叫道,这看来就是青云门弟子的名字。
紧接着,她看着徐隐道:“你怎么控制得了他的佩剑的!”
徐隐看着展潇胸口所钉的仙剑,叹气道:“他已化为僵尸,生前仙剑自然也就不会再认这个化为妖物的主人,而我的实力,你从头到尾都低估了。”
“你杀了我们吧!”
徐隐却抱剑走到了一旁,“不,我要等他师叔过来,此事当由青云门自决。”
说着,他捏碎田不易后来交给他的联络符。
片刻后,田不易与普智飞奔而来,看到眼前一幕都是愣住。
田不易看着那个被仙剑钉在树干上,犹自发出吼叫的青云门弟子,悲叹了一声,“展潇……”
展潇似有触动,停止怒吼,空洞的目光看向田不易所在,片刻后竟然流下了眼泪。
田不易转头看向再度化为人形的狐妖,已是出离愤怒。
“妖孽,你害他如此?!”
狐妖步履蹒跚的走到展潇身旁,抚摸着他的脸,任由他咬住自己的手吸食鲜血。
她脸上挂着痴痴的笑容,说道:“对,是我害他如此,我没能救得了他……”
田不易一剑斩断她的手臂,她被展潇咬住的手脱离了身体,可她依旧倔强的靠在展潇身旁,用另一只手倔强的替他拔出胸膛的仙剑。
田不易大怒之下,就要动手斩妖,徐隐却制止道:“田先生何不先了解一下在这位展兄弟身上发生了什么?”
田不易当即询问狐妖发生了什么事,狐妖痴痴不答,徐隐叹了口气,将自己了解的全部说了出来。
田不易和普智都是愣住,他看向狐妖道:“原来在展潇入门以前,你就已和他相识。”
狐妖悲哀道:“原本他只是安阳城郊的年轻郎中,而百年前狐岐山曾受你们正道突袭,我狐族损失惨重。
我被打回原型,好不容易逃得出来,却已将死。
幸得展郎相救,他那时并不知晓我是妖,遍寻药草将我治好后,便将我收容家中。
那几年是我有生以来最美好的年月,他治病救人,我为他摘采草药,时而会为贫民出头,惩戒城中恶霸,乡间豪强。
以为日子就会这么安详的度过,可人妖有别,终于有一日,狐岐山的同伴唤我回去,我知道我不得不走。
当时我还天真的想着,回去后定要求鬼王宗的哪位修士收他为徒,他天资很好,很适合修行,不会有人拒绝的。
如此我们二人便可再于修真道上相逢。”
说到这里,狐妖露出极为痴迷的笑容,而此时饮过狐妖之血的展潇,又被田不易以真元压制尸毒,渐渐恢复些许神志,神色复杂的看向靠在肩头的伊人。
众人听狐妖继续说下去,“可三年之后,莪带着那位鬼王宗的修士来寻展郎,却已得知他早被你们青云门风回峰的首座曾叔常收做了弟子。
如此一来,正邪有别,我想引他入修行之道,却没想到他已踏入了与我全然相反的另一条道路,造化弄人。”
说到这里,她露出凄苦的笑容,旁边的展潇伸出手,抚摸着她的脸庞,神色万分复杂。
他忽然转头看向一直沉默不语的田不易,说道:“师叔,按照青云门门规,弟子已成僵尸,只余一途可走了吧。”
田不易紧握着拳头,说道:“若你不想害人,也只余那条路可走。”
展潇笑道:“弟子不怕死,弟子修仙以前本就是救死扶伤的郎中,信奉医家救世之道。
原本随师父入山,也是想着能修成本领,救更多的人。
可,为了救一部分人,就一定要杀另一部分人吗?”
田不易本能道:“邪魔外道,只看他们修行的邪法,就知道需要何等多的人命方可有成,皆是害人之辈,自当尽数诛除!”
展潇又道:“可芸若跟随弟子的那些年,却是随弟子救过不少人,未曾加害过任何一人。
弟子相信她心地本善,难道也是邪魔外道尽数诛除?”
“妖岂有不害人的!唉,现在说这些又有何用。”
展潇轻轻叹口气,“如今弟子也已是妖,就劳烦师叔送我和芸若一程吧。”
田不易再度陷入沉默,忽而祭出赤焰仙剑,神色凝重。
展潇看向徐隐,笑道:“展某不欲害人,多谢这位先生方才一力制止,否则展潇纵死难安。”
徐隐摇头道:“徐某只为自保而已。”
展潇搂着芸若的肩膀,两人脸上只有解脱的幸福,没有面临死亡的恐惧。
芸若忽然问向徐隐,“徐大侠,正邪之别,你又如何看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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