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着你的人下山去。”福宁大长公主背过身去,“也不用找尸体了,立刻离开这里。往后也不必来白云寺了,即便是来了也不要来跟本宫见礼。”
言下之意,从今往后她都不想看到萧元煜。
萧元煜脸色一阵白一阵青,“姑祖母……”
“元煜,你好自为之。”福宁大长公主头也不回地走了,连个多余的眼神都没给萧元煜。
萧元煜怔怔立在原地,看着福宁大长公主一步一步走远,直到大长公主的身影完全消失在视野里,他依然立在原地,怔怔看着远方。
“煜哥哥,别担心。”顾心霏走过来,拉着他的手,柔声宽慰道,“福宁大长公主虽然地位高,但她离开朝野已经太久了,并不会真的对正事有太大影响。”
虽然嘴上这样说,但顾心霏此刻心里却是惴惴不安。福宁大长公主离开之前,瞥了她一眼,虽然只是一眼,但顾心霏明显感觉到冷意,带着杀气的冷意。
萧元煜低头垂下了眼睑,“大长公主对我很失望。”何止是失望,分明是失望透顶。
“我受过轻视,受过嘲讽,却从来没想过会被人用这样失望的眼神看着……”
萧元煜脸上写满了挫败感,嘴里发出一声苦笑,“霏儿,或许我们真的不该跑来调查夏青沅的死。”
已经输了的赌徒,不赶紧离开,还想着逆风翻盘,怎么可能……
顾心霏咬了咬唇瓣,微红的眼眶里泛着水光,她含泪道:“煜哥哥,对不起,都是我的错。”
萧元煜连忙摇头说道:“霏儿,这不是你的错,是我没考虑周全。”他抬手抹去顾心霏眼角的泪花,“你别哭啊,我是怪我自己,没有怪你,是我自己笨。”
随即他苦涩地道:“的确是我笨,我早该想到说出这话会令你自责。”
这一刻,萧元煜脑子里不禁回想起姜青沅骂他的场景来。
“萧元煜,你是不是药吃多了,脑子不清醒。”
“萧元煜,你脑子有坑吧。”
“萧元煜,你眼瞎吗。”
……
从前听到这些话时,他总是很气愤,但如今他却忍不住自嘲:“我真的一点都不聪明,没有哪一件事是做成的。”
此言一出,顾心霏当即心道不好,连忙接过话去:“煜哥哥,你别这样贬低自己,是王妃心机太深重了,她早就设好了圈套,还引着我们一步步往里钻。从一开始,她便是故意激怒我们,引我们杀她。”
顾心霏亦是后悔自己失策,竟然一点都没有察觉,真的就一步步钻进江庆元旦额圈套。
现在回来想来,姜青沅已经被夏国公府除名,她便是个没有娘家的人。一个身份不详,还被养父母家族除名的人,许太后怎么可能真的让她一直做端王妃?许太后之所以留着姜青沅,一来是不想旁人觉得皇家势力,二来也是故意打压自己。
想到这个,顾心霏嘴里的一口银牙几乎都快被咬碎了,徐氏那个贱人!
输了,她从一开始就输了,不是输给姜青沅,而是输给了嫡母徐氏。
顾心霏终于明白,为什么父亲顾侯知道了这件事以后,就早不做声。她不得不承认,姜还是老的辣,顾侯做事比她有远见的多。
“煜哥哥,不管怎样,从今往后,王府里再没有旁人了,这不正是我们当初想要的吗?”这话也就是安慰安慰萧元煜,实则她心里也在滴血。
当初想象的是王妃病弱,过不了多久就香消玉殒,端王对发妻“一片深情”,决定再不续娶王妃,从此王府只剩她一个女眷,即便没有王妃的名号,却是端王府独一无二的主母。
可如今呢?端王府里确实只有她一个女眷了,但她却是个侍妾,无名无分,正式的宴会都进不去。
而且,因对发妻情深义重而不娶继室的理由已经不能用了,王府里只她一人只怕是暂时的。
啊……
顾心霏只觉脑仁疼。
即便再疼,明面上却不能表现出来,还要深情款款地看着萧元煜,一脸轻松地道:“煜哥哥,只要能和你白首到老,我就心满意足了。”
萧元煜握着顾心霏的手,紧紧握在手心里,心下大为感动,“霏儿……”
白云寺里
“奴婢没敢离得太近,他们具体说了什么没听清,但顾氏说了几句后,端王的脸色逐渐好转,最后才下山离开。”婢女朝福宁大长公主禀告道。
福宁大长公主闻言,重重地叹了口气,喃喃道:“本宫就猜到是这样……”派婢女留在山中时,福宁大长公主心里就答案了,萧元煜做的这些,少不了顾氏的怂恿。
心腹嬷嬷见福宁大长公主脸色不好,连忙上前,揉按她的太阳穴,并且悄悄跟婢女使了个眼色,婢女会意,行过礼便退出了房间。
“殿下,要奴婢说,您崩管这些闲事,端王上头有陛下有太后操心,您没必要为着这些乌烟瘴气的事情费心神。”嬷嬷一边揉按着,一边说道,“您费尽心神,到头来还未必得好。”
福宁大长公主嘴里又是一声叹息,“本宫自打进了白云寺,原是打算不管这些事了,只是如今恰好出在本宫眼皮子底下,到底关乎皇家颜面,所以本宫才破了例。”
嬷嬷手下动作停顿了下,皱眉道:“殿下,只怕未必是恰好……”
话还没说完,就被福宁大长公主打断,“算了,是不是恰好,本宫也不想深究了。”
嬷嬷点了点头,继续揉捏着,“殿下说的是,那些乌七八糟的事情都随它去,您为皇家操的心也够多了,没必要再费心神。”
福宁大长公主闭上了眼眸,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往后就不办法会了。”
“去跟那两个侍女说一声,她们可自行离去。至于宁郡王世子,找几个人送他回去。”
既然做起来太难,那就眼不见为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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