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亡灵在身体消散的霎时。
楚月神魔瞳暗绽。
仿佛看到了,亡灵烟花之中,粉雕玉琢,白嫩如个小奶包的男孩,对她傻呵呵的眯起眼睛笑。
“晨儿!”
陈王后喊到撕心裂肺。
她的怀里,只剩下陈晨的婴儿白骨。
斜阳和月的交接时分。
亡灵烟花,洒落在陈王后的身上。
陈王后蓦地愣住。
她还记得。
她怀着陈晨的时候,对伺候自己的婢女说过,这世上的烟花过于俗气。
她若要看,便要看,最不俗的烟花。
原想等到生完孩子,得空去寻找人间最独特的烟花。
但她不曾想到,这场烟花,是孩子魂飞魄散带来的,赠送给她的。
南皇府主、北道府主和北野湉湉见小亡灵消失,悬着的一颗心,终于安然地放归原处。
然而就在这时,散开的烟花灰烬,汇聚成了一团团亡灵光火,分别来自于不同的亡灵。
那是……
前王旧部,楚月在象牙塔内所见到堆积如山的白骨。
亡灵状态,已然僵硬。
显然是弥留的最后一口气。
正是这些,支撑着小亡灵见到母亲。
而小亡灵出塔的真正目的,不仅仅是见母亲,而是将千灵所冤,带来青天白日下。
“请新王做主,北道府北野湉湉,南皇府主,共同将我们诛杀在象牙塔!”
这些弥留到此刻的亡灵之气,生前都还在怨怪新王叶楚月,直到死前,才恍然大悟。
他们看见,北野湉湉和南皇府主共同联手,诛杀了他们。
北野湉湉当他们是必死之人,道出了真相,只为在最后时刻戏弄这群人。
却没想到,那等猖狂叫嚣,竟成了压死自己的稻草。
北野湉湉毛骨悚然,浑身翻卷起了一股凉意蔓延到四肢百骸,连带着呼吸都变得急促,眼神像野兽一样瞪着那些亡灵。
“胡说八道,满口胡诌,毫无证据之话,怎能作数?”
她甩袖怒道。
她从未想过,水到渠成的今日场面,竟会是如此的失控。
“北野湉湉,本后部下千人亡灵吐露冤屈,这证据还不够吗?!”
“本后在子午楼击鼓敲钟,都是拜你们北道府所赐。”
“你们残害前王部下,推卸责任给新王,镇龙十二,本家府邸,就是这么守我云都的吗?!”
“北野湉湉,当年你濒临绝望,是本后助你见希望,你千夫所指,是本后为你披衣,你却恩将仇报,害我部下千条人命,欠我南陈两家的,你如何还?”
陈王后撕下水墨长袖将陈晨白骨绑在了背上。
她想要跃起到高空,才发现自己无能为力,一身实力,早已被北道府给废了大半。
一声龙吟响。
陈王后抬头看去。
楚月朝她伸出了手。
陈王后看着女子纹路清晰的白净掌心,恍惚了好一会儿。
而后,咬着牙,把手搭在楚月的掌心。
楚月稍稍用力,将陈王后带上了远古巨龙的头部。
远古巨龙埋怨道:“喂,小孙,本座可不是坐骑。”
“走了。”楚月发号施令。
“好的。”
远古巨龙如离弦之箭,穿梭云空。
陈王后在鼓荡的大风之中,看向了新王的侧脸。
“殿下可知,妾身要去往何处?”她问。
“自是去往,该去之处。”
楚月浅浅一笑。
话落,远古巨龙来到子午楼。
陈王后目光微闪,红着眼笑了。
“知妾身者,楚云王也。”
陈王后说罢,自远古龙首,背着幼子白骨,跳到了子午楼的边沿,直奔乾坤钟。
“轰!”
二次敲响乾坤钟。
“轰!”
一声盖过一声。
如黑云风暴下的巨浪。
“轰!”
“云都前后陈瑶瑶,状告南皇府主和北野湉湉,害我儿性命,害我南陈两家,千人之命!”
“杀人偿命,血债血偿。”
“北野湉湉,南皇韬,该还债了!”
“………”
陈瑶瑶竭力喊道。
二响乾坤钟,不再是阴雨连绵。
白月初上,银辉洒在前后的侧脸和婴儿白骨。
是凄惨,更是悲壮。
“请判官府执行官风望月大人,为无辜死于象牙塔的人做主!”
陈王后落泪之时敲下乾坤钟。
钟响,便诉冤求公道。
北野湉湉面露土色。
南皇府主额头滴汗。
风望月和剑百鸣,都是他们千方百计请来的。
为的,就是把叶楚月彻底推进深渊永世不得超生。
不曾想,竟然成了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风望月沉吟片刻,昂首道:“此案,本官审了。”
四下沸腾。
“本官亲眼所见,亡灵伸冤,可作为判官府、鉴察司的审案证据。”
“此证,本官定会上禀判官府和鉴察司。”
“既不会冤枉任何一个好人,更不会……”
说至此处,风望月顿了顿,目光扫过北野湉湉,“放过任何一个作恶之人。”
“人作恶,抽武骨。”
“本官所抽的恶人之骨,可堆如山。”
“云都之事,事关重大,本官定会,慎重审察!”
风望月的铿锵之声传遍了子午楼和象牙塔广场。
一旦有断骨台的执行官接下此案,事情,就大了去了。
剑百鸣看着风望月欲言又止。
脑子里想了些不灵光的事。
暗道。
适才对待堕魔者,这风大人怎么就跟耳聋眼瞎似得。
这会儿倒是格外的积极。
“风大人!”
南皇府主高声道:“这怎能作为证据,一些死人之话,总不能死无对证了,就是证据了吧?”
千人之灵的伸冤,固然震撼,但要作为确凿的证据,显然是余力不足的。
北野湉湉仿佛有了主心骨,心绪镇定了下来。
如南皇府主所言,只要没有确凿证据,就拿他们没办法的。
死人,只能弥留出一口气,给不出真正的证据。
“南皇韬之女南皇涧,愿为家父说话!”
南皇涧忍着荆棘之痛,颤颤巍巍地高声道。
南皇府主两眼一亮。
是了。
新王对南皇涧尤有温情。
若把南皇涧送上新王的床榻。
许是事情有所转机。
他自不信新王和剑帝的感情。
只当新王喜爱的是女子。
否则,又怎会对夜尊置之不理?
南皇韬的笑容才露出,就凝固。
只见南皇涧道:“家父南皇韬,害人害己,天诛地灭,死不可惜!”
她摘掉外袍,露出一个个密密麻麻的血红毛孔,里边有荆棘在跳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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