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天塔顶沉寂了很久,才由唐天佑打破了寂寞。
“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唐天佑道:“明明你需要的是自足之体,为什么最后选中了我们?”
刀自立深深的看了他一眼,道:“因为,我看得出来,你们跟我弟弟是同一种人。”
刀自伤并非常人,当初百花谷外一战成名,他就显露了他最为特殊的一点:悠久的耐力。
当初的刀自伤虽然很强,其实也还没强到真的足够一个人灭掉极乐天宫,他一整天都在激战,每时每刻都在用尽全力杀人,他并没有留最后的手段来等待极乐天宫宫主。
一个普通武者的战斗力随着体力的消耗,会这样变化:百分之百、百分之九十、百分之七十、百分之五十、百分之三十、百分之十,然后累瘫,被砍死……
而刀自伤的战斗力是这样变化的:百分之百、百分之百、百分之百、百分之百,然后敌人累瘫,被他砍死……
那一天,若是极乐天宫宫主不要那么聪明,不要想着消耗刀自伤的体力,而是从一开始就跟自己的部下们一起围杀,或许刀自伤早就被乱刀砍死了,当然也不会有后面的大翻盘。
只能说,极乐宫主是聪明反被聪明误,而刀自伤则是误打误撞,莫名其妙就创造了一个奇迹。
“自伤的耐力和恢复力是我生平仅见,你们可能不知道,我俩曾经互相搭梯子,在塔顶做过一个实验,就是各自伸出一根手指到蓝色区域里,看看能坚持多久。”刀自立道:“我只坚持了三分钟就不行了,而他……那天坚持了半个小时。”
刀氏兄弟都是至强者,真元已经足够纯净,这种很小程度的试探蓝色区域,自然不用担心肉体被分解,但是他们体内的真元依然会消耗,鉴于蓝色区域内的宇宙能量浓度极高,这种消耗会很大,在这种情况下,刀自伤明明实力远不如刀自立,可他坚持的时间却是刀自立的十倍,这的确能够说明刀自伤的身体是很特殊的。
“所以我猜测,自伤其实确实是有可能跳出去的,只是我不敢试。”刀自立道:“后来自伤死了,我调查他死因的时候,发现了一件奇怪的事情。”
他目光落在两人脸上,很认真的道:“你们两个的耐力,比自伤还要强……很多!”
“原本我还有点拿不准精神能量在这种地方到底有没有作用,”刀自立对唐天佑道:“但是你却忽然变成了一个先天七段的武者,所以……”
唐天佑和一号无话可说。
事实上,这件事情根本不用试,两人现在就可以肯定的告诉刀自立:“蓝色区域对我们无效。”
当初,为了去仙界,他们可是在蓝色光柱里待了几个月啊!
既然话已经说开了,两人也没有再磨蹭,一号直接跳上了平板,一步步往前走去,十多步后,就来到了蓝色区域旁。
从近处看,这里与当初的蓝色光柱除了形状上的区别之外,几乎一模一样,看上去就像是无形的薄膜罩在区域外围,里面则是飘荡的蓝色气体,一号试着伸了一根指头进去,就觉得这根指头无形中一软,似乎有些脱力,这种感觉,正与当初在符文之境的感受一模一样。
一号努力将自己的对流领域全面展开,试图探寻蓝色区域背后的空间,然而这块区域却能完全屏蔽领域,眼前除了氤氲的气流之外,根本什么都看不到,从这个角度,甚至就连这块区域究竟有多深都看不清楚。
也许只有半米、一米,也或许有千米、万米,在没有任何把握的前提下,一号并不敢乱来,转过身,一步步走了回来。
“感觉怎么样?”刀自立问。
“我觉得我可以进去,”一号看看唐天佑:“你也可以。”
刀自立很满意,他觉得自己的眼光果然不错,这两个少年虽然不是自足之体,但是完全可以拿来当自足之体用。
他并不知道,自己的判断与实际情况是有出入的。
他选择唐天佑和一号,是指望他们强大的恢复力能够抵消蓝色区域的分解速度,他并没有意识到,这两个还没有达到浮空境界的少年武者,体内真元的纯度其实已经超过了他这个先天九段,所以两人在蓝色区域内其实是没有消耗的,宇宙能量完全认同他们的存在。
“现在的问题在于,它究竟有多深。”一号问刀自立:“你有答案吗?”
刀自立并不隐瞒,很坦诚的摇头:“先祖并没有留下关于这方面的记载,而我们这二十年来的各种研究,也都没有这方面的进展。”他顿了顿,又道:“正是因为不能确定它的深度,我才坚持不让自伤亲自去试。”
三人陷入了短暂的沉默中。
跳出去,进入外面的世界,这是三个人共同的愿望,但是这一跳充满了未知,谁也不知道究竟是一次成功,还是两次都不成功。事实上,如果一个人跳过去就消失了,你根本都无法判断他是成功了还是失败了。
这其中包含着太多的未知因素,哪怕唐天佑和一号都不是怕死的人,却也不愿意在这种时候莫名其妙的丢了性命。
“唐天佑,我们走吧。”周婧在这时候发表了自己的意见:“我帮你对付刀自立,他并不能强迫你。”
“你放心,我不会乱来的,”唐天佑柔声道:“再看看。”
“你们……”刀自立在很久之后打破了沉默:“跳吗?”
一号询问的眼神看了看唐天佑,唐天佑微微点头,于是一号从手上的戒指里掏出了一样通体雪白的奇异兵器。
刀自立的眼皮微微一抖,下意识的退了半步,凭他的眼光和见识,一眼就看出这件东西极不寻常,它虽然是雪白的,但是本质上……竟然与神魔宗的神之遗骨很相似。刀自立见识过不少的神之遗骨,就在几天前,他还一刀将赤练大长老手中的红色骨片劈成了两半,那一枚骨片,其实是品质极高的地级遗骨。
然而那枚骨片比起眼前的雪白物体,简直就像叫花子遇到了高贵的王子,完全没有可比性,那么这根仿佛牙齿一样的东西,莫非竟是天级遗骨?
刀自立自然不知道,当初在天降秘境中赤千帆看到这枚纳什之牙后的第一反应是:原来在天级遗骨之上,居然还有帝级遗骨的存在!
“这东西,不会被宇宙能量分解,”一号对刀自立解释道:“如果用最大的力量把它扔出去,你觉得有没有可能直接穿过这块区域?”
刀自立的眼睛亮了,他道:“可以一试。”
过去的二十年,他扔进去无数的武者和各种各样的物质,可是任何东西都会在进入区域的短短几秒内融化,他并不是没想过要寻找不被分解的物质,可是找了许多年,依然没有找到,他甚至还找神魔宗花大价钱买过一根天级遗骨和一枚天级残片,然而,哪怕这些神物并不会被分解,却会被宇宙能量吸尽体内的精华,然后化作残渣废铁落下去。
所以他紧跟着又问了一句:“你确定这东西不会被分解掉?”
一号肯定的点头:“确定。”
他说着,又轻盈的跳上了梯子,可是这时候刀自立却道:“等等。”
一号愕然回头。
“这次让我来。”刀自立道:“我比你们扔得更远!”
两人面面相觑,唐天佑笑道:“把梯子交到我们手里,你不怕我们使坏?”
“怕!”刀自立点头:“然而这种时候,正如你们刚才所说,就算是怕也要大着胆子上了。”
他说得极为真挚,只因为通天塔计划对他而言太过重要,所以他需要每一个细节都尽善尽美,为了达到这个目的,即便是要拿自己的生命去冒险,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半分钟后,纳什之牙化作一道白光,闪电般射进了蓝色区域里,这枚牙齿丝毫不受宇宙能量的制约,笔直的往前飞,几乎没用什么时间,所有人都听到了“嗤”的一声,就像是烧红的铁条捅进了冰雪。
这下,三人的眼睛都亮了!
这蓝色区域不但不深,而且远比想象中浅得多!
刀自立站在梯子上,细细的盘算了几秒钟,开口道:“应该不超过十米,而且听声音,那边应该就是干燥的地面,跳过去的危险性不大。”
“既然如此,”唐天佑揶揄的笑道:“不如你来试试?”
没想到刀自立认真的考虑了半分钟,就点头道:“好,我来!”
唐天佑愕然。
“我早说过了,我并不怕死,”刀自立很诚恳的看着唐天佑:“我以前不敢跳,是因为我没把握,可是现在看来,几乎已经有九成的把握能够成功,我为什么不敢拿这条命去赌一下?”
唐天佑笑不出来了,诚恳道:“保重!”
刀自立笑了笑,看上去只是有点激动,却半点都不紧张,他用脚踩了踩身下的平板,做了个简单的身体伸展,就化作一支箭射进了蓝色区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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