况且,只要是信王殿下光临过的地方,只要货物足够新鲜足够好,便稳稳的是一桩生意,最重要的是会给这家铺子带去名人效应。
若是信王挑着挑着便点头称善,则效果最佳。
试问连贴身侍奉皇上的大明信王都认可的铺子,会有质量问题么?店铺老板会缺斤少两么?断然不可能!也不可以!否则便是自砸招牌!
挣扎求存的底层人士所奢求者无非混个温饱,又有谁会与财神爷过不去呢?
明面之上,京师的氛围因着信王的出道,从而轻松了不少。寻常百姓感受不到暗中的汹涌,唯独当事几人能够感受到局势的紧张罢了。
诸如重真,诸如魏忠贤。他二人正围绕着天启争宠打架呢,以前无往而不利的魏忠贤,这次却吃了身份和身体的亏,频繁吃瘪。
天启的身体好起来了,那么月余都未曾归家,未曾见到妻子儿子还有内定小老婆的重真,终于有机会回那座离皇城其实很近的信王府看看了。
二狗今日在信王府值班,本来是趴着的,看到他来,“汪”的一声就站了起来,在原地打了几个转儿,最终还是摇着尾巴迎了上去。
重真用脚逗弄了它几下,让它觉得很是委屈。
因为在这之前,他向来都会蹲下来,用手轻抚它那硕大脑袋的。
这也是二狗最为享受的时刻,简直攀上了狗生巅峰。
毕竟老虎的头皮摸不得,长大后的黑熊似乎也很在乎尊严,从不让重真摸它与身躯不怎么成正比的小脑瓜子。
周玉凰很贤惠,这从她亲自哺乳,将小信王养得白白胖胖,便可看出。
月余不见,小信王却没有觉得大信王有多少陌生。
谁叫重真无论逗弄美人儿还是小孩儿,都是一把好手呢。
小信王被他捧在强壮的臂弯里,手舞足蹈,咯咯直笑。
小伍甩着重真亲自制作的拨浪鼓,弯着一双月牙眼,很称职地在旁边扮演着小老婆的角色,笑得就像一枚弯弯的月亮。
这傻丫头,一直觉得信王与重真长得很像,却直到此时都没产生过疑窦呢。
周玉凰柔情似水,觉得不枉委身这个来自辽东的关宁少年。
这个温柔的华夏女人满眼满心都是身为母亲的光辉,都是身为王妃的荣耀,都是自己胖嘟嘟的儿子,都是自己刚硬如铁、柔情似水的夫君。
周玉凰给儿子的粮食储备很是充足,奶妈子不用给小信王提供口粮,有些小失落,却很会说话,一个劲儿地感叹道:“多像啊!小殿下长得多像大殿下呀!”
小丫鬟却显然没有这份眼力见儿了,虽然被选出来侍奉周玉凰已经有将近个两月了,但是甫一见到年少多金、朝气蓬勃的信王,一颗芳心还是犹如小鹿乱撞。
闻言,她便不甘落后地说道:“是啊是啊,一看就是亲生的。”
奶妈子顿时满脸黑线,幸好信王哈哈大笑,王妃也乐呵呵地并未生气。
唯独小伍狠狠瞪了这个年少的小妮子一眼道:“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
小丫鬟满脸委屈,但是很显然,无论王妃还是奶妈子,都是站在她那一边的。
重真适时说道:“好生照顾王妃和世子,其余的别多想。”
小丫鬟这才满心欢喜,忙不迭答应下来。
奶妈子轻轻打了她一眼,以示恭贺。
周玉凰转开话题道:“礼部已取好了小糯米的名字,还请夫君过目。”
说着,便从袖中掏出一段锦帛。
小糯米正是小信王的乳名,是周玉凰根据重真“糯糯,糯糯”的称呼,改编而来。重真将小糯米交给周玉凰,同时接过锦帛,摊开一看,剑眉顿时微蹙。
“朱炎熠?为什么要这么多的火,是大明缺火,还是我儿子五行缺火?”
周玉凰无奈道:“妾身也觉得不妥。可是礼部的官员说,此乃皇族取名惯例,夫君属木,木生火,大明又属火德。故,此名寄托了大明对于小糯米的殷切期望。”
重真怒道:“他们这是没能烧死本王,便想烧死本王的儿子呢!别理他们,我儿子的名字,我自己取。”
周玉凰道:“那不若夫君这就给小糯米取名吧,也省得权阉指使礼部,再围绕着小糯米做文章,小糯米还是个孩子,妾身不想他卷入那个可怕的旋涡里。”
重真点点头,脱口便道:“就叫慈烺吧,火良为烺,明也。配以慈爱的慈,愿我儿慈心,明朗,十八年后如他的父亲一般,儒雅俊朗。”
“慈烺,朱慈烺……”周玉凰小声念叨了几遍,便满心欢喜地答应下来。
小伍摇晃着拨浪鼓,咚咚咚地一遍遍呼唤着小糯米的名字。
小糯米似乎也很为自己终于有了真名而喜悦,笑咯咯地拍打着自己的手脚。
奶妈子更对重真的才华,赞不绝口。
小丫鬟也学乖了,只是浅浅地笑着,并未言语。
一家人其乐融融的时间总是特别短暂,重真要去给天启采办了。
“老婆,我上班去了。”重真总是能够带给众人以惊喜、快乐。
临出门前,他朝周玉凰与小伍投以深深的一瞥,得到了深情与娇羞的回应之后,又对奶妈子与小丫鬟轻轻颔首,令二人受宠若惊,暗暗发誓,衔环相报。
王侯之门深似海,庭院之中,周遇吉闪身而出,默默地跟在重真身后。
重真回头接过他递上来的一包烧饼,笑道:“这几天怎么样?”
周遇吉道:“很好,你呢?”
重真道:“我也很好,饭菜都是自己做的,好吃又安全。”
周遇吉欣然道:“那就好,就是许久未吃你做的饭菜,怪想念的。”
重真笑道:“我们且在各自的阵地上努力奋斗。我相信有朝一日,这些努力必定能够合而为一,然后如阳光普照大地一般,沐浴到每一个大明百姓的身上。”
周遇吉欣然笑道:“大明百姓遇上你,包括我在内,真是一种福气。”
“是我拥有了你们而显得更加有福。”重真先是大笑,旋又压低声音道,“其实做信王挺难的,还不如在辽东做一个关宁小兵来得闲散。”
“是啊,小兵无需承担那么多的责任。”周遇吉深以为然,也压低声音道,“然而所有小兵之所想,无非便是积功而成王侯,正所谓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重真觉得这个悍将正在完成一次由量到质的蜕变,便又提点道:“所以说,唯有下到基层,了解每一个小兵以及百姓的想法,才能拥有优秀王侯的潜质。”
周遇吉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不自觉地放慢了脚步。
这场简短的对话,就这样结束了。
重真很期待他的成长,期待他从内心深处,完成由周吉到周遇吉,乃至超过那个死守武关,望风而靡却为他一人死战到底的之大明总兵官的蜕变。
一出信王府,袁七便自发率人以前后左右的角度将重真保护起来,他自己则不紧不慢地跟着,来到了店铺林立的前门大街,挑选药材以及膳食材料。
百姓们对于这些低调的信王扈从,早就见怪不怪了,其好感程度甚至远超上一批没有信王陪着,却老是自发来到街上,行那跋扈之举的侍卫。
尤其是那个被大蝗虫麾下大将周遇吉砍了脑袋的侍卫长,简直是令人生厌。
“哟,信王殿下来啦!您快里边请,小店昨日刚进了一批药材,您快看看。”张家药材铺的小二率先看见了重真,当即便邀请他道。
重真点点头便走了进去,掌柜的听见了,连忙也迎了上来,亲自陪同。
重真左挑右选,细致询问了每一份药材的来历、功用,这才让小二郎照单抓药、称量,并且从始至终,目光都未曾离开过自己所挑选的那些药材。
用中医专用的纸张打包好,重真提着出了药材铺,又开始随处闲逛起来。
几乎所有在前门大街讨生活的人,都已经认识这个始终噙着微笑的王侯了。
见他举止文明、步态优雅地又来了,便也循规蹈矩地与他打着招呼。
重真以浅笑成片成片地给予回应,唯独路过如意楼之时,面对那些装作不认识,又大着胆子称他“大爷”,叫他“来玩呀”的风尘女子,不屑一顾。
重真亲自上街采办的目的不只是购买蔬果肉食,还有对于京师乃至整个大明民生的考量。
毕竟前门大街于此时,可以说是整个大明规模最为庞大的货物集散地了。
南来北往,东向西行。
还很少能够看到番薯、土豆、玉米等,整个儿或者整筐地进行售卖。
但哪怕只听到一个摊贩在吆喝,便足以说明传统的华夏农夫们,已对这种早就在东南地区开枝散叶、扎下根去的新作物,产生了一定的认同。
每当碰上,重真都会上前,仔细询问,但不是问价格,而是专注于这些新作物的长势,适应的土壤,收成等等方面。
售卖的摊贩们虽然很失望信王并未购买一筐,只是间或挑选几个充当当天的食材,但有了这块金字招牌,还怕往后的生意不够好么?
因此,无不表示热烈欢迎,更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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