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大理寺,看看天色也不早了。
李瑁便决定直接回王府,眼下嫣儿不在府中,饭都得自己做。
走了没几步,元方便跟个鬼似的出现在他身边:“殿下真是好心机,我从未见过比你更能装的人。”
李瑁知道他说的是自己在李林甫面前演戏那事儿,当下一声冷哼:“那你是跟李白在一起待的时间还不够长。”
元方楞了一下,然后决定忽略掉这句话:“方才殿下走后,有人去牢房里偷偷看了那几个人。”
李瑁心头便泛起一丝紧张:“我跟他们说话的时候,没人偷听吧?”
“除了我,没别人。”
李瑁松了一口气:“那就好。”
元方却是有些不放心:“万一王维、颜真卿想明白了乱说话怎么办?”
“鬼兄这就不懂了,他们若是想明白了,就不会再乱说话,若是他们想不明白,也说不出个名堂来。”
元方皱了皱眉,再次决定忽略掉“鬼兄”这个称呼:“我去看了看盛王。”
“嗯,儿子坐牢,当爹的是该探望一下……都说什么了?”
“没说什么,我就是告诉他陛下带着你上了花萼相辉楼之巅。”
“他怎么说的?”
“他也没说什么,就是笑,笑得瘆人,殿下,你说他不会真的疯了吧?”
元方的眼中慢是关切和担心。
李瑁也不忍再往他心里戳刀子:“放心,人是没那么容易就疯掉的,就让他呆在牢里好好想想吧,等时机差不多了,我去跟他好好聊聊。”
元方心头便是一颤:“就像跟王维和颜真卿那样聊?那还是算了吧。”
李瑁立刻白了他一眼:“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元方眉头一皱:“吕洞宾是谁?狗为什么要咬他?”
李瑁无语,决定忽略他的问题:“行了,眼下寿王府有李白在,我自己也有两把刷子,出不了什么问题,你也别跟着我了,就在大理寺看着,有什么事好及时应对。”
一边说着,一边就从怀里掏出自己的令牌递给了他:“拿着这个去找姚元从,就说是我让你去大理寺协助看管琦玉庄一案相关人等的。”
元方点了点头,眼中满是感激:“多谢殿下体恤。”
体恤?
李瑁稍稍一愣就明白了过来,李琦还被关在大理寺呢。
也罢,这种顺水人情,不做白不做:“嗯,但你别光照顾李琦,颜真卿、王维他们也看着点儿,尤其是柳雪娘,要是真有人搞事,无论如何你也要先保住她的性命。”
“殿下放心,那我这就去了?”
“去吧!”
…………
与此同时,忠王府后花园。
李亨坐在石凳之上,皱眉看着几位兄弟,几欲开口,都被一旁的中年文士给拦了下来。
眼下这情况,实在不宜轻举妄动,便是开口说话,也要小心一些,多说多错,谁知道忠王府中有没有奸相妖妃的耳目?
陛下已经明确表态,寿王李瑁是他心中的储君人选,作为目前的嫡长子,李亨的处境可是最为尴尬。
“哼,他一个病秧子,谁知道什么时候又会睡过去?咱们几兄弟只要联起手来,熬也能熬死他!”
说这话的是棣王李琰,他可不管那么多,前些日子趁着武慧妃身体不佳,钱德妃日渐受宠,李琰也看到了争储的希望。
可没想到,李瑁说醒就醒,而且上来就给了自己一个下马威。
先是带着李琎、李嗣庄在花萼相辉楼揍了自己一顿,还抢走了杨玉环……
没错,就是抢走,他一个跌进池塘溺了点儿水的病秧子,也配拥有杨玉环那样的绝色美女?
他有那能力么?
像杨玉环那样的女人,当然应该是属于自己这个身强力壮的未来储君的!
退一万不讲,就算自己当不上太子,也没有李瑁的份儿,只要自己让杨玉环认识到自己才是真的对她好,把人抢过来也并非什么难事。
毕竟武慧妃可是害死了前太子李瑛的人,将来无论谁上位,她和她的两个儿子都不会有好果子吃。
所以他才会极力想要把杨玉环推到李隆基面前。
在他看来,只要李隆基夸上杨玉环几句,杨玉环就会对自己感恩戴德,投怀送抱。
却从未想过杨玉环会不会被李隆基纳入宫中……
后来还是在花萼相辉楼,李瑁斗酒诗百篇,虽然当众让自己出了丑,但也捎上了高力士,从那时起,他就觉得李瑁彻底完蛋了。
储君之位,玉环之美,最后都会落到自己的手中。
至少在昨夜之前,他一直都是这样想的。
听到这话,甄王李琬便皱了皱眉:“四哥慎言,我瞧着十八弟可不像是什么病秧子,自其醒转后,已是接连受伤,但你瞧他昨夜按住李相那样子,像是受过伤的人么?”
仪王李璲也点了点头:“六哥所言甚是,我瞧着十八弟也像是武艺不错的样子。”
他与李琬乃是一母同胞,都是刘华妃所生,但兄弟俩的性情却是截然不同。
哥哥李琬性情温和,儒雅大方,弟弟李璲却是个一点就着的大炮仗,而且素来喜欢舞枪弄棒,乃是一众皇子之中,公认的武艺最强。
听他们这么一说,李琰更加不忿:“那就更不能坐以待毙了,前太子的下场你们可都是知道的,真让李瑁登上了大位,你我等人和我们的母妃还有活路么?”
此言一出,几位皇子都深深的皱起了眉头。
尤其是李亨,他的生母杨贵嫔早在几年前就已去世,被李琰这么一说,自是想起了亡故的母亲,不免有些悲从中来。
更何况这还是他相比其他皇子最大的劣势之所在。
片刻之后,李璲突然抬起头来:“六哥,要不然我干脆带几个人打上寿王府,直接弄死十八弟算了,如此一来,我虽必死,但你和母妃便可安枕无忧了。”
不待李琬答话,李琰便道:“你若真打死了他,我保证不再争太子之位,如违此誓,天打雷劈,不过不管你们谁做了太子,寿王妃都得给我留着。”
李亨立时又紧紧的皱起了眉头,这说的都是些什么东西?
也不怕下人们听了笑话!
李琬更是直接呵斥道:“胡言乱语,你也疯了么?”
便在此时,李亨身边的中年文士也忍不住了:“诸位王爷,时候已经不早,忠王该上晚课了!”
这是在替李亨下逐客令。
李亨自然心知肚明,而且也确实不能让李琰、李璲再在自己这里口无遮拦了,否则定会遭其连累。
这么一想,立刻便起身道:“既如此,就不留三位弟弟了。”
李琰也不想再呆了。
他算是看出来了,三哥李亨已经被吓破了胆,不敢再争了。
当下一声冷哼,拔腿就走。
李琬也起身告辞,拉着李璲离去。
三人一走,李亨便道:“老师……”
中年文士只是摆了摆手:“此事太过蹊跷,殿下静观其变即可。”
顿得一顿,复又说道:“接下来几天,无论发生了什么事,殿下都要记住四个字。”
李亨连忙问道:“那四个字?”
“沉默是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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