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孩子将这话说的如此顺嘴,就算不是在背后说过数次,也必然是听过数次的。
王老太君自知这一家子与她都没有血脉关系,为了王家一直对这一家子掏心掏肺,甚至有时候还纵容了他们去胁迫自己的亲生女儿,女儿来诉苦她也只能狠心说让女儿再也不要管她,可他们竟然还是不知足。
他们想要阿玦娶了他们的女儿,却也不想想……当今陛下是多么在意自己的弟弟,如今阿玦又是忠国王,怎么可能在阿玦还未回来之前,便自作主张替阿玦赐婚?
毕竟一旦赐婚就无法反悔,皇帝是金口玉言,一言九鼎,陛下心思那么谨慎的一个人,是断断不会下旨赐婚的。
“老爷……陛下派身边的魏公公来了!”王家的管家匆匆跑来,在门外高声道,“老爷您快去迎一迎吧!”
秦嬷嬷一怔,没想到事情竟然传到了白卿言的耳朵里,她知道自家姑娘一向护短儿,既然派人来了,必然是要有所动作,但……
秦嬷嬷视线落在一脸担忧握着王老太君手的四夫人身上,怕白卿言要是出手,误伤了王老太君会让四夫人难受。
王定坤听到当朝皇帝派人来了,脊背僵直,这才明白自己女儿怕是捅了天大的篓子。
因着太后身边的秦嬷嬷在这里,王定坤忙给王老太君叩首,道:“母亲,儿子先去前面见陛下身边的魏公公,一会儿再来向母亲请罪!”
说完,王定坤对着王老太君叩首,又叮嘱王柳氏好好照顾老太君,这才拎起自己的衣裳下摆匆匆往外跑。
王定坤满头大汗跑到前厅,就瞧见正翘着二郎腿四平八稳坐在前厅喝茶的魏忠,连忙迎上前:“哎哟,魏公公,您老人家这么忙……怎么还亲自过来了,太后身边的秦嬷嬷也在,我母亲突然一病,着实是让陛下和太后担心了,是下官的不是。”
魏忠似笑非笑瞧着鞠躬哈腰的王定坤,垂眸随手将茶杯放在一旁,慢条斯理站起身来:“王老太君是我们陛下的弟弟忠国王的外祖母,老太君被气得吐了血,陛下抽不开身,自然是要派遣老奴来瞧一瞧的!”
王定坤听到这话,脊背僵直,喉咙发干,只陪着笑脸:“都是家里女儿不懂事,被母亲娇惯坏了,还请陛下和公公放心,等母亲大好之后……我一定狠狠罚这个孽障!”
“罚不罚的那是王大人的家事,老奴并不关心!”魏忠摔了一下拂尘,笑着道,“老奴来,是替陛下传话的……”
听到这话,王定坤连忙撩起衣裳下摆跪地叩首。
“王大人可听好了!”魏忠扫了姿态恭敬的王定坤一眼,开口“陛下说,王老太君是朕弟弟的外祖母,朕的弟弟在外为国血战拼杀,若是谁起了利用老太君的心思,朕一定不会坐视不理,既然是过继的子嗣,若是不孝顺又起了不该有的贪念,那便由朕做主换一个眼明心亮的重新过继,也并非难事……”
王定坤脑子嗡嗡直响,汗出如浆,也就是说他们的打算陛下已经知道了?
重新过继一个!若是真的由陛下做主给王家重新过继一个,这王家偌大的家产没有了他的份儿不说,他的前程也就完了!
王定坤不是不知道,他现在能在礼部混一个闲职,完全是因为白家四夫人王氏的缘故,他要不是王家的子嗣,不是四夫人王氏的弟弟,官职怕也保不住了。
王定坤不免在心里埋怨起妻室和女儿,蠢妇害我啊!当初王柳氏想要将女儿嫁给忠国王的时候,他就有犹豫,结果扛不住妻女的央求,便同意了这蠢妇去找王氏说,没想到竟然给他惹来塌天大祸。
想到白卿言收拾白氏宗族时,那些凌厉的手段,王定坤更是腿软如泥,白氏宗族可是和白卿言一脉相承的,可是白卿言该动手的时候丝毫不手软,更何况他这种原就是王家过继子嗣的。
瞧见王定坤全身僵硬的模样,魏忠又是那副笑眯眯的模样问:“王大人,陛下说的话,您可都听清楚了?”
王定坤连连叩首:“微臣……微臣听清楚了!”
“既然王大人听清楚了,还烦请王大人遣个人带路,老奴得代陛下去瞧瞧老太君。”魏忠道。
“微臣……微臣来给魏公公带路!有劳魏公公了!”王定坤想要起身,可双腿发软一个踉跄差点儿摔倒,管家偷偷瞧了眼慈眉善目笑容满面的魏公公,壮着胆子上前将王定坤给扶了起来。
王定坤几乎将全身的重量都依在了管家的身上,一路带着魏忠穿过垣墙廊庑,粉壁丹楹,绕了许久才到老太君的长松院,王定坤立在门口,恭敬对魏忠做了请的姿势。
魏忠含笑,随着王定坤入上房时,四夫人王氏正红着眼坐在绣敦上给王老太君喂药。
许是知道魏忠要来,王老太君被王氏伺候着换了一身衣裳,头上带着绣凤穿牡丹的抹额,虚弱的靠在姜黄色绣寿文的团枕上。
瞧见魏忠进来,老太君忙掀开锦被要起身相迎。
“老太君不可动!不可动!”魏忠连忙上前制止了老太君要起身的动作,同王氏和老太君行了礼,态度恭敬了不知道多少,“老奴奉陛下之命来探望老太君,若是劳累了老太君,那便是老奴的不是,回去恐怕陛下要罚老奴的!”
王老太君哪里是那不识趣的人,明知道白卿言这是在给她做脸,老太君也的确是身子沉的厉害,便没有勉强下床,恭敬道:“国事千头万绪,还要陛下在百忙之中牵挂老身,是老身的不是!”
“陛下让老奴给老太君带来了许多实用的药材,特令太医院的方太医在老太君痊愈之前,日日来给老太君请脉。”魏忠见王氏手中的药碗已经空了,征用帕子给王老太君擦嘴角,这才笑着说,“陛下有几句话,让老奴私下里带给王老太君,也不知道方便不方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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