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现在从燕国处得到消息的西凉赢了,又找借口不将白卿瑜交给他,为的……恐怕是让燕国和大周的合盟瓦解,大周皇帝白卿言怒火中烧之下同燕国开战,而燕国又无白卿言软肋在手,那便解了西凉的危局。
所以,这才是西凉的目的,让大周转而攻燕。
而且,若是她猜的不错,平定西凉之后,接下来便是大周也燕国的天下之争,大周即便是猜不到是她在背后和西凉合作,也正好可以借燕国背叛盟约出卖大周为由,顺理成章出兵燕国!
燕太后心口没由来重重跳了两下,她是盼着白卿言和萧容衍决裂,可是……至少在灭西凉之前,至少在他们燕国手中攥住白卿言软肋之前,两国合盟不能决裂啊!
要是大周掉头来打燕国,西凉趁机暗自图强还好,若是倒向大周一同来打燕国呢?
想到西凉的实力,燕太后稍微放心了一些……
西凉必定是保存实力的,若是大周真的和燕国打起来,灭了燕国下一个不就轮到西凉了,西凉不会白白消耗自己兵力成全大周。
再说,大周皇帝白卿言对他们阿衍定然还是有情谊的,她都肯为阿衍怀孕生子,再加上阿衍放弃云京奔袭江孜城救她之事,她也必然要念及阿衍对她的恩,应当……不会轻易同燕国开战吧。
西凉更不会让白卿瑜死,就如同她若是将白卿瑜攥在手里,必然会想要用白卿瑜威胁大周皇帝,而不是要至白卿瑜于死地,白卿瑜活着要比死了价值更大。
燕太后想到这里,稍稍放松了一些,就听外面跌声唤着“陛下”。
她忙扶着座椅扶手站起身来,还未从里面迎出来,就瞧见了气喘吁吁面色煞白的慕容沥。
燕太后连忙上前,抽出帕子要为一路跑来的慕容沥擦汗:“这是怎么了?脸色这么差,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慕容沥拍开了燕太后的手。
燕太后震惊望着慕容沥:“阿沥?!”
他举起手中记录着军报的羊皮纸,哑着嗓音问:“之前有西凉人进宫越过我这个皇帝,直接面见母后,母后说……西凉人是来求和的,可是母后拒绝了,但现在……燕国原本预备合力剿灭西凉主力,由大周将军白卿瑜负责诱敌入包围圈,可西凉却提前设伏,母后……这件事你知道吗?”
燕太后听到阿沥唤她母后,而非娘亲,错愕之余眼神略微闪躲:“你这是什么意思,你觉得是母后将大周出卖给西凉的?”
“整个燕国皇宫,此事我只说给了母后听!”慕容沥面色冷肃。
“王九州难道不知道吗?你沙盘拟战的时候……难道没有旁人在吗?”燕太后恼火询问。
王九州闻言,连忙躬身回话:“奴才就是有一万个胆子,也绝不敢越过太后和九王爷出卖大周啊!”
更何况,王九州明明知道大周皇帝白卿言和自家主子已经是夫妻,他怎么会出卖自家的女主子!
“既然母后不打算承认,那也好,我就去问问刚才从母后宫中岀去的西凉人……”慕容沥转身就要走。
“你给我站住!”燕太后拳头紧紧攥在一起,几不可察的颤抖着,阿沥一向是一个孝顺孩子,从来不曾在她的面前如此强势说过话,她语声哽咽,“你就是这么和阿娘说话的?!你父皇才走多久,你才坐上皇位多久,就敢在阿娘面前耀武扬威了!”
慕容沥脊背僵直着,正午阳光照在他的身上,他却感觉不到丝毫的暖意。
他不敢相信,自己那个柔弱善良的母亲,怎么会变成如今这个样子!
他知道之前九叔让母亲辅佐他,是为了给母亲找点事情做,让母亲觉得她是被他这个儿子需要的,不会随父皇而去。
可如今,慕容沥已经弄不清楚,九叔的好意……是不是无意间改变了自己的娘亲,将她变得面目全非,自己都已经快不认识她了!
她怎么能对自己的盟国做出如此事情!
失信于盟国,失信于天下,又何以能得天下,这么简单的道理……他懂、九叔懂,几乎全天下的人都懂!他的母亲却不懂。
半晌之后,慕容沥缓缓转过身来。
他望着燕太后,眸色冷沉说:“母后敢说没有害大周吗?”
“我没有!你这是失心疯了!连你的母亲都不相信!”燕太后声音止不住的拔高,语气冷硬。
“那么,母亲可敢用死去的父皇发誓,可敢用阿沥发誓!”慕容沥步步紧逼,眸色认真又执着,“若是母亲真的害了我们燕国的同盟大周,害了白卿瑜,那么父皇魂魄不宁!阿沥死无葬身之地!”
燕太后听到这话全身的寒毛都竖了起来,想也不想上前就给了慕容沥一个耳光,目光里全都都是惊恐,声音尖锐:“你怎么敢?!你怎么敢!”
慕容沥被打的头偏过去,半张脸火辣辣的疼,耳朵也嗡鸣作响,甚至口腔里尝到了腥甜的味道。
他眸色越发冷了下来,眼底不见委屈和半点泪水,余下的就只有浓的化不开的失望。
他转过头来瞧着自己怒目横眉的母后,低声道:“若是这不是母后做的,母后又何必恼羞成怒,又怎么听到这个誓言就如此失态?”
燕太后刚才打了慕容沥的手颤抖着,张了张嘴却没有能说出一个字来。
“母后,阿沥……对您真的是太失望了!”慕容沥声音略带哽咽,“父皇在天有灵,看到母后如今的所作所为,必定会更加失望……”
阿沥说完,头也不回的转身离开。
燕太后眼泪吧嗒吧嗒往下掉,她忙追了两步,扶着门框唤道:“阿沥!”
可慕容沥并未转身,径直走出了燕太后的寝宫。
燕太后紧紧咬着下唇,像是被人抽干了全身的力气,扶着门框滑缓缓跌坐在地上,紧捂着心口,低声呢喃:“阿娘这都是为了你,为了燕国啊!阿沥怎么……怎么能如此说阿娘呢!你怎么能如此不理解阿娘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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