匕首银光如镜,锋刃尖锐,上有一层极薄的鲜血。
官员望着锋刃,身躯发抖,锋刃倒映着他惨白惊恐的脸。
“快去死,赶紧自刎!”陆容慧还在叫道,“你的妻儿你不顾了吗!”
官员咬牙,忽的深深吸气,大声怒吼:“妖女!”
他弓下身子,脖子迎着匕首冲去。
匕首却先一步撤走,在女童手里一转,收往身侧。
他忙下意识伸手去推女童,同时陆容慧指去:“抓住她,快上!”
兵将们登时冲去,长枪破风,枪芒雪亮。
夏昭衣避开郭朝的推势,转身往后跑去,瞬间拉开距离。
终于脱离危险,官员瘫软在地,而后忙回头哭道:“我想要自刎的,大人,我冲上去了的,是她不给我死!是她!!”
陆容慧沉下脸,冷冷的看了他一眼。
朱岘没有出声,望着转瞬狂奔出去的女童,不解拢眉。
她本可以不用这样,以她的身手,以她的聪慧,她完全没有必要将自己羊入虎口,她为什么?
仅仅跑来宣战的?
不,若真这么蠢,她早就被抓到了,也不可能闹得满城风雨。
而且,她是谁,定国公府遗漏的后人?
如果真是这样……朱岘忽的握紧手里的文卷,体内一阵热血狂涌而过。
如若这阿梨真是定国公府的后人,他怎能见她死掉?
定国公府若还有人活着,那该是万幸之事!
可,可他有什么办法?
朱岘眼眶酸楚,渐渐泛红,手里的文卷快被他揉皱成团。
毕竟,他连那些跪着的,待斩首的流民贫民都没有办法救出啊。
广场下跑来近千个士兵,人山人海再度被分开数道,百姓们仓皇奔走。
夏昭衣望着他们,到处都是人,那些茶楼上,民房上,屋宇上,满目人群。
前边的士兵们也朝她跑来,她跑向广场正中央,却忽然停了下来,抬头眺着那些人海。
万众的目光也全在她身上,女童站在那里,娇小的身子立于天地,微茫一点,静立不动。
又一阵猛烈长风,纸页翻飞,灰尘漫天。
夏昭衣目光变得漠然,看向高空。
那些纸页让她恍惚觉得似看到了无数游魂,漫漫长空下叫嚣着,狂奔着,游荡着。
四周喧嚣,人声鼎沸,这是京城,最繁华盛极的人间,楼宇巍峨,街市繁荣,可是她忽然觉得偌大京都好像刹那一片清冷和荒寂。
甚至,她觉得身边的时光都如若忽从亘古穿梭而来,在滚滚风声中撞击着她的生命和灵魂。
她卧雪而去,踏血归来,归来,便是看这苍凉的浮世么?
不……绝对不是!
夏昭衣握紧手里的匕首,看着那些越跑越近的士兵们,目光变得明亮坚韧。
远处一支弩箭,在高空对准了她。
狂奔而来的弓箭手喘着气,将弓拉到最饱满,箭头上有锋利的倒刺。
“砰”的一声,弓箭手松开了弦。
长箭脱弦而出,势如破竹。
与此同时,却有另外两支利箭从两个方向射来,一支正中他的眉心,一支从他左耳穿过。
利箭破开头颅,脑浆迸裂而出。
射箭的两人一顿,迅速望向对方所在的方位。
不过很快,高楼窗边的男人又迅疾搭起三箭,朝空中奔向广场的箭矢射去。
其中一箭与它相撞,将它击落在地。
而那弓箭手,他的身体在空中一晃,从酒肆的楼顶上摔落了下去,撞在二楼栏杆上,再掉落在地。
下边的百姓们惊叫奔走。
夏昭衣目光浮出大喜,望向那边的高楼。
她就知道!
就知道!!
一柄长枪忽从身后刺来,被她飞快避开,狂奔而来的士兵扑空,还未收势,紧跟着脖子一痛,利刃割开他的脖颈,大片鲜血狂涌而出。
他捂着脖子,睁大眼睛,女童情绪激动的眼眸凶狠冰冷的望了他一眼,转身狂奔向迎面而来的数百士兵。
沈冽从高楼收回目光,将手里的弓弩扔给杜轩,面无表情,淡淡道:“动手。”
“是。”杜轩接过弓弩应道,困惑的朝高楼望去,不知那几箭是谁射出来的。
女童速度飞快,像一只敏捷疾跑的猎豹朝前面的士兵追去,在就要冲撞一起的瞬间,空中一道鞭声乍响,那几个跑在最前,举枪冲刺的士兵只觉得眼睛一辣,便什么都看不见了。
同时女童也真的消失不见,一个士兵忽觉肩膀一沉,抬头便见女童踩着自己翻身而过,同时一支利箭从她腕上射出,力道迅猛,瞬息穿透队列里一个士兵的喉咙,在士兵倒地时,她踩着那个士兵往队列边缘跑去,动作迅猛。
士兵们再度追去,空中鞭响和弩箭破空声不绝,眨眼数十人躺地,艰难的喘息,受伤处全在脖颈。
女童没有恋战,一直在夺路狂奔。
“她身上暗器诸多!”一个队正叫道。
“当心,这是个邪童!”
士兵们继续去追,并没有退缩。
夏昭衣脚步飞快,用尽全力在跑。
越来越多的人迎面跑来,她握紧匕首,目如刀霜,一手提鞭,一手握刀,体内激起从未有过的狂荡杀气。
广场西边这时忽然传来极大的动静,百姓尖叫逃离,同时有惨叫声起。
三十多个黑衣人窜出,手握战刀,刀锋雪亮,直接攻向还未列队的士兵。
长枪不及战刀灵活,加之盔甲负重和对方偷袭先手,因而如此仓促的近身肉搏,士兵们完全没有反应过来,亦不是对手。
一个修长敏捷的黑影奔向无主马车,一剑斩开骏马与马车相连的绳索,他翻身跨上,一勒缰绳:“驾!”
“阿梨!”
清亮的男音响起,马蹄声清脆奔来。
夏昭衣抬起头,黑衣男子冲开士兵,远远冲她伸手:“来!”
夏昭衣一愣,瞬间认出他来。
她避开两个攻势,朝他奔去,奔跑中握住他低伏的大掌,娇小的身形轻快灵活,借力跃上马匹,落在他身后。
“走还是继续?”男人没有马上离开,而是问道。
“走。”
“好。”男人说道,调转马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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