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娘娘跟诸王已到御书房内,二位的糕点交由他们品鉴。我等在此,只静候佳音。”司膳大人脸色惨白,说出这两句话仿佛费了极大的力气。
文芜面容微变,心中五味杂陈。
怎的又是他。
将糕点呈给帝王品鉴,天下间除了幽王也无人敢作出此举。
“文姑娘,前番比试时都见你以手描花样,怎的这一轮竟是用上了篆刻?”白穹看到那糕点背面刻着的二十四节气,栩栩如生,不由得又是对她刮目相看。
文芜颔首轻道:“无论武艺还是厨艺,只有集百家之长者才能成为佼佼者。宁少爷篆刻手艺出众,闵少爷擅长两面做工,这几轮比试下来,民女佩服不已。自然也就照猫画虎,学了些皮毛。”
“皮毛?”司膳大人不禁出声。
那糕点背面的篆刻,春风的柳条,夏至的芭蕉,秋分的早梅,冬日的寒霜。
这些意象她都刻得如用画笔描上去的一样,若这还是皮毛,宁家的雕工也算不上精绝了。
“让二位大人见笑。”文芜微微躬身。
白穹轻笑,眼中闪出一丝明光:“没想到,文姑娘如此深藏不漏。在下倒是有些好奇,你的那位先师是谁了?”
文芜心中微动,怎感觉他这问话的语调怪怪的。不是在询问,而似是在怀疑。
她这位先师根本不存在,但是就算她说谎,外人也不会起疑心吧。毕竟没几个人能无师自通,她只是一个例外。
不多时,两份锦盒别传了回来,随之而来的还有十几封信。
“白公子,皇上太后跟诸王等人的分数都在此处。”太监将锦盒放在桌上,“但皇上说了,品鉴官终究还是二位,具体胜负如何,还得参考二位的意思。”
文芜眉头微蹙,司膳大人在前,这太监居然跟白穹传话。
他究竟是个什么身份?
“皇上还是如此狡黠,明明都打分了,还说让我们定夺。”白穹无奈笑了笑。
锦盒内的糕点分食走了大半,只剩一些残余在内。不过这些分量,已经足够白穹跟司膳大人品尝了。
“司膳大人可别全吃了,陆大人还没到呢。”白穹手中还握着折扇,语气中略带着深意。
糕点足够分成三份,司膳大人脸色微变,让太监将糕点分了。
文芜发现苏桂平的糕点馅甚是怪异,居然是紫红色的芯。古往今来,可没有这种馅,一般这个颜色都是用来做涂绘而已。
此蓝色之物她想了想,也只有桑葚才是这个色调。
“大人,苏某以桑葚为馅,配上蝶豆花添香。具有补肝益气,消暑解毒之效。皇上日理万机,批阅奏章甚是伤眼。肝开窍于目,正适合补益龙体。”苏桂平见众人奇怪他的馅芯,也是已料到了,解释得如背书般流利。
司膳大人点了点头:“此馅芯甜而不腻,蝶豆花的香气也遮掩了药味,吃起来清凉爽口,甚是美味。”
白穹没有去尝,只在边上轻动折扇,一脸闲适。
“这十二种糕点皆以药材为主,对皇上的龙体皆有不同的效果。在下利用了花中清甜,口味清淡,一年四季都可享用。”苏桂平斜眼看了看文芜,挑衅一笑。
文芜装作没看见,目中冷静。
之前她利用花中清甜作为调味,苏桂平也是学到了。
“还没得胜呢,苏少爷竟就将自己当做鸿厨了,这份心思,真不简单。”白穹眸光微微尖锐,但嘴角的笑却愈发明显。
苏桂平心尖一颤,一时间也不知该说什么回应。
“文姑娘这糕点内部,看起来倒没有外面这么光鲜。”司膳大人冷不防开口,嗓音中带着一丝冷蔑。
他以竹签翻着文芜的碎糕,犹犹豫豫半天也不挑一块来尝。似是这些糕点平平无奇,他选哪块都一样就不知怎么选了。
这一举一动中,司膳大人还在暗暗摇头。
“看似不光鲜,但这色泽香气可甚是沁人心脾呢。”白穷手中已轻挑着一块碎糕,放在鼻下细细嗅着,像是在嗅着檀香。
“这味道就让人肺腑清凉了。”
司膳大人一怔,将糕点也是放在鼻下轻嗅着。
这浅浅一吸,就觉得清香透过咽喉传入五脏六腑,带来一阵清新自在之感,仿佛被体内都被净化了!
“还是白公子见识广。”文芜暗暗轻笑,看了一眼司膳大人。
他故意说她的糕点内部,就是为了衬托苏桂平的桑葚馅芯。那揉\/捏造作的举动,也不过是给苏桂平造势而已。
既然他做这等小动作恶心人,文芜自然要还以颜色。
“别这么说,司膳大人也是走南闯北的人。二十岁就吃遍天下,还是祖父请命,奉圣旨行事,怎能没有见识。”白穹挑了挑眉,有意无意说着。
司膳大人脸上涨红,满满都是窘迫。
年少就奉旨吃遍天下的人,竟只会看外观,而不在乎食物的气息与风味。
这份见识只怕连民间小厨都不如。
文芜心知司膳大人懂得品鉴,只不过在故意偏袒罢了。
“文姑娘这糕点的口味,也是按照十二时辰做的吧?”白穹将锦盒内的所有糕点都尝了,其中口味也是吃出了些端倪。
“白公子睿智,这第四个盒子内的糕点,入口即化,水分众多,以薄荷为辅,食之则令人肺腑通明,神清气爽。正好适合晨间醒脑开窍,提起一日之气。”文芜细声低语。
子丑寅卯,这卯时就是一日之晨。
“而亥时为人定,这末尾糕点中加入了红枣蜂蜜,不失清甜口感,又有助于镇静安眠。”
这十二份糕点,皆是根据时辰而加入了补益之物。
“没想到文姑娘竟是对补益如此精通,所用的食材还都是家常之物,没有一丝药材。”白穹暗暗点头,眸中已是闪着诧异。
文芜轻笑道:“是药三分毒,糕点本是茶余饭后的消遣之物,怎能加入那么多药材。若是如此做工,倒不如吃药膳来得好。”
边上的苏桂平脸色一僵,似是被狠狠抽了一记耳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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