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昌,我是千算万算没算到,紫菀那孩子却最先被那妖兽缠上了。”
“那孩子灵力本就不够,经历这么一遭,定是大半的修为都废了。”
越山平说着,侧过头,定睛看着禅室里头动静。
见里头依旧没什么反应,越山平长叹一声,便又接着说道:
“当初……”
“我就不同意你复活那妖兽。”
“如今紫菀修为尽数被毁,丫头三番五次地被那妖兽盯上就暂且不说了,如今整个天界都被搅得天翻地覆,你倒好,这个时候却把自己关起来辟谷来了!”
越山平越说越激动,索性站起身来,大步地走向禅室门前,面色凝重:
“文昌!你倒是给个态度啊,难道三万年前的那一幕,你还想再次重演吗?!”
而禅室中,久久没有回应。
越山平无奈地长叹了一口气,疲惫地靠着禅室门口坐下:
“文昌……”
“你不说话也行,你潜心修炼也行,我也知道我方才说的话,你都听得见。”
“但如若你连身边的人都救不了,就算救得了天下苍生,那还有什么意义?!”
“文昌,我不是你,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在意的人被掌控,却无动于衷。”
越山平说着,眉头拧得更厉害了,尔后他握紧拳头,像是下定决心似的,深吸了一口气,一字一顿地缓缓说道:
“一千年前,你让羲和去昆仑讲学是假,去收服那妖兽却是真。”
“文昌,你的一意孤行,还有你自以为能够顾全大局的抉择,却一次又一次地牵连到身边的人。”
“我知道,这些话,我不应该说,你也不要觉得饮下孟婆汤,就可以把关于羲和的记忆全都抹去。”
“文昌,你也是时候,该动手了。”
禅室内外,长久的沉默后,里头摇曳的灯火忽然晃了一下。
盘腿坐在软席上的文昌,慢慢地睁开眼,棕褐色的眸子里,闪着幽幽的淡蓝色光芒。
只见,他右手食指跟中指之间,夹着一张黄色的符咒,尔后缓缓地抬起手臂,对着围着身体四周摆放的烛火轻轻一挥——
那写着红色符文的黄色纸条,缓缓飘浮在空中,尔后迅速燃烧起来,化成微不可见的粉尘,渐渐消散。
随后,在铅华台高高的石阶下,某个阴暗潮湿的角落里,有一个龙首猫身的怪物,蜷缩在角落里,从嘴里吐出大口大口的鲜血来。
他干瘦如柴的手指上,尖利的指甲在凹凸不平的地面上来回摩擦,看他的神情,似乎十分痛苦。
他挣扎着爬向那囚禁着他的那扇玄铁栅栏的口头,张开血盆大口,露出他那沾满血迹的獠牙,奋力咆哮道:
“文昌!文昌!我好恨呐!”
“文昌!我要……让你……死不瞑目!”
随着他的这一声诅咒,源泰阁中的紫菀,也跟着猛然吐出一大口鲜血来。
紫菀剧烈地咳嗽起来,双手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死死地抓着那一床薄薄的锦被,身体不自然地扭转着,模样显得十分痛苦。
而站在她床榻之前的粉衫老头,却面无表情地看着这一切。
“能醒过来吗?”
那老头儿终于偏过身来,问着身侧的医官。
那医官思索了一会儿,毕恭毕敬地给老者行了一个礼,尔后战战兢兢地说道:
“回天帝的话。”
“我等……已经尽力,但紫菀仙君,能否真正苏醒过来,还要看仙君自己的造化。”
天帝仍旧冷着一张脸,没有丝毫的犹豫,转身便离开了源泰阁。
临走之前,还不忘对着那些面面相觑不知所措地医官们,了表心意地说了一句:
“有劳了。”
可一转身,天帝就对着紧跟他的那只尖尾雨燕,淡漠地交待道:
“这天界备选的典籍官多,回头你去帮忙挑选一个各方面都不错的,给我瞧瞧。”
那尖尾雨燕不大会说话,看着天帝那熟练安排任务给他的模样,木讷地点了点头。
天帝曾经救过他的命,所以,天帝说什么,他就跟着照做就行。
即使,眼下的这件事看来,有违道德。
…
阳景宫中的胡落落,好像也听见了那一声震耳欲聋的嘶吼。
她缓缓从房间里出来,小心翼翼地走向越山平所在的禅室前。
而越山平似乎也听见了异响,皱着眉正准备站起来,却被门上的一根木刺,勾住了衣角。
“嗯?”
越山平向身后看去,禅室的门缝中,慢慢地飘出一张字条来。
他蹲下身,好奇地将字条展开,上头只写了四个字——
“保护落落。”
越山平烦闷地皱眉,看着手中慢慢燃成撮灰烬的字条,一时间有些犯了难。
“文昌,你这不是……”
越山平转过身看着禅室中,烛火摇曳下,那放大好几倍的影子,无可奈何地跺了跺脚。
“阎君?”
跑出卧房的胡落落,试探地朝着结界中的越山平喊了一声。
“诶,丫头,怎么了,我这就来!”
越山平立即应道,手指轻轻拨动,从那淡蓝色的结界中,钻了出来。
“阎君,刚刚可是听到了什么声音?”
越山平下意识地看向禅室中的文昌,但很快又转过头来,诚恳地望着胡落落的那双眼睛:
“许是,许是……刮大风,哪处宫殿的碎砖,掉下来了吧。”
越山平随意找了个借口,便将胡落落搪塞过去,还顺道将胡落落翻转了个面,给她指了条明路:
“丫头,这吃饭的时间还没到,你再去屋子里休息一会儿,我跟你文昌帝君……还有点事情要聊。”
“可是……”
胡落落不放心地指着禅室的门上,文昌忽远忽近的影子,不肯挪开脚步。
“先回去吧,乖嗷,我一会儿再来找你哈。”
越山平一边说着,一边将胡落落推向卧房的方向。
等见着胡落落回到了自己该待的地方,越山平原本竖起的两指,想要再次进入结界,但最终还是犹豫了。
他抬起头,看着此时灰暗的天空,眉头紧锁着,喃喃自语道:
“两星相融……”
“文昌,这是要变天啊。”
文昌蹙眉,看着手里那碾碎的,还没来得及给胡落落喂下的糖丸,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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