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昌知道白眼飞过去,越山平立刻噤声,歪过头来,警惕地看了雾蒙蒙的四周,小声地询问文昌道:
“昨日夜里,发生什么了?”
“又打又闹的,好像……”
“还摔了东西?”
越山平的眼神不由自主地落在了文昌紧紧抱着不撒手的胡落落身上。
看她睡得如此沉,越山平不禁有些担心起来,他俩昨天是一言不合吵了架,胡落落哭闹着累了,才会快日上杆头了,她还睡得不知道醒。
文昌眉头一紧,侧身迅速瞟了一眼身后的仙客居,冷声道:
“管好你自己的事。”
越山平看着文昌这副一遇见事情,就摆出一张臭脸的样子,不服气地冲着他那快步向前的背影,狠狠地瞪了一眼。
而一回到阳景宫,文昌前脚安顿好胡落落,跟越山平交待了几句,后脚便像脚底抹了油似的,出门去了。
越山平看着眼前床榻上紧闭双眼,呼吸均匀的胡落落,正要起身跟着文昌一同去看看,胳膊却被一把抓住。
“阎君,我有事情要问你。”
越山平有些诧异地看着一本正经揪着他袖子不愿松手的胡落落。
他狐疑地打量着胡落落的表情和神色,担心她又被什么不干净的玩意儿附了身。
“阎君,放心,我是胡落落本落。”
听见胡落落这句应答,越山平悬着的心,这才放了下来,尔后摆出一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的大方态度,等候着胡落落的提问。
“我昨日听到了一些传闻。”
昨夜在仙客居,明明跟帝君好好地说着话,醉意猛然袭来,让她迅速失去了意识。
可她睡去之后,做的那个梦,却又真实得异常可怕。
她听见了一部分对话,也感受到了身体上陡然增加的压迫感和疼痛,只是她无法确定,自己昨天夜里遭遇的一切,尤其是能够作为佐证的对话,是否真的存在。
所以,胡落落很是聪明,在没有确认之前,也只是透露出部分信息,来向越山平交换她心中的疑问。
“哦?什么传闻?”
越山平很是捧场地故作姿态,表现出一副吃瓜的表情。
“帝君他……”
“曾经是不是有几乎掌管一整个天庭?”
越山平不知道胡落落在哪里听到这些东西,但并没有立即做出回答,但他下意识露出的吃惊表情,却让胡落落感知到了一丝丝线索。
“嗯。”
谁知,下一秒,越山平却很老实地应了一声,紧接着还补充上了一句:
“何止是天界。”
“只要他想,三界万物,都能归他文昌所属。”
胡落落看着越山平说话时那过分夸张的神情,忍不住表现出那么一丢丢鄙夷:
“呵呵,阎君,你开玩笑的吧。”
越山平却很认真地摆了摆手,摇了摇头,目不转睛地看着胡落落那双不大相信他的眸子:
“怎么可能?我当然是……”
越山平故意拖长了尾音,原本嬉笑的一张脸,瞬间变得严肃,将胡落落的好奇心拉到了满格。
“开玩笑的啦!”
长久的沉默之后,越山平用一句玩笑话,淹没了自己方才真实的玩笑话。
胡落落瞧着越山平咧着嘴冲她笑的模样,也跟着轻轻笑了笑,尔后将目光转向明媚的窗外:
“阎君,那帝君他去哪儿了?”
越山平被胡落落这么一问,显得很无辜地耸了耸肩:
“啧,我也不知道,正想跟着去呢,你突然拉住我了。”
越山平说着说着,语气竟然还带着一丝丝委屈。
胡落落见状,赶忙摆手,示意他赶紧走:
“哎呀,怪我怪我。”
“阎君,你想去便去就是了,我不拦着你!”
越山平得了应允,刚准备抬起脚,走出门外,最后经过不是特别强烈的思想斗争之后,还是决定在胡落落身边留守。
“怎么,阎君你又不跟着去了?”
越山平叉开腿,一屁股在床榻前的矮凳上坐下,无可奈何地叹了一口气:
“我这还不是放心不下你嘛,就你这小胳膊小腿的,能活到今天,真的实属不易。”
“本座没有。”
文昌被胡落落那头乱蓬蓬的头发,蹭得锁骨那里直痒痒,不由得轻笑着侧过头去,连同语气都变得轻快起来。
“有!”
“就是有!”
“你就是骗我!”
胡落落窝在文昌的怀里,四肢不断攒动着,试图以这种方式,来表达对于文昌的不满。
而长手长脚的文昌,只张开双臂,把胡落落往盘曲的两腿中央一兜,便轻轻松松地将胡落落完全圈在了怀里。
“本座骗你什么了?”
文昌有些哭笑不得,却感觉右前方有一束幽怨的眼神,正紧紧地注视着他们二人。
是那刘楚玉没有双腿的半截影子。
文昌望着那死性不改的刘楚玉,轻蔑地扯了扯嘴角,尔后以一种示威的神色,微微俯下身,吧唧吧唧在胡落落的额头和脸上,分别亲了两口。
完事之后,文昌还摆出一副洋洋自得还十分讨打的表情,故意显摆给刘楚玉看。
没了宿主的支撑,此时的刘楚玉发不出任何声音,只能冲着气死鬼不偿命的文昌,瞪着她那铜铃般的眼睛,攥紧拳头张牙舞爪地向文昌二人飞奔过来。
文昌只顺便用食指插入折扇的空隙中,轻轻一旋转——
那失去肉体庇佑的刘楚玉,便如同方才弱水前万千游离的孤魂野鬼一般,瞬间化为灰烬。
感受到屋内的灯火,稍稍暗下了一些,胡落落下意识地抽搐了一下,将脑袋又往文昌怀里凑了凑:
“怎么突然不亮了?”
文昌垂眸看着胡落落的眼中,温柔得似乎都能掐出水来。
“无妨,一只蚊子而已。”
文昌说得相当轻描淡写,眼睛随意地飘向地上那撮正在散去,还带着一小撮烟尘的灰烬。
说着,文昌想要抱起胡落落起身,却发现腿上的衣衫似乎湿了大片。
文昌蹙眉,低头,那手臂好好圈住的胡落落,再次沐浴在血色的猩红之中。
“太乙!”
文昌倏的一下,猛然站起,胡落落的胳膊缓缓从他的肩上滑落。
文昌抱着已经有些僵硬的胡落落,猛地推开房门,站在门口,冲着那空无一人狭小的中厅怒吼道:
“太乙!快给本座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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