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齐芸在一把长剑面前怔怔地住了脚步,她颤抖着手抚上了剑身,剑与剑鞘被分开放置,剑身被横放在一个转忙陈列长剑的架子上,剑锋凌厉,剑身犹如闪电白炽耀眼,剑身中央是一道长长的黑墨条纹,剑刃锋利到与它相隔一尺时以后寒风刺骨,剑柄的护手像一轮弯月,剑茎上是细致的龙鳞纹。再看一旁小心放置的剑鞘,上好的黑檀木配以上等的皮革和黄金,上面竟然还镶嵌着四颗红蓝宝石,显得精美华丽。
秦舟看着齐芸在这把剑前久久伫立,满意地点了点头,“丫头,你是看上这把剑了?”
齐芸回过神来,抱歉一笑,“前辈见谅,这把宝剑实在是让人情不自禁想多看两眼。”
“不必抱歉,这本就是转给你做的。”秦舟说着,走过来,将宝剑从剑架上拿起来,颠了颠它的分量,道,“当初不晓得是个女娃娃,这剑做得重了些,你先试试吧。”
齐芸感到十分惊喜,小心翼翼接过宝剑,握住剑柄,竟是十分地趁手,退了两步,挥动了两式,也十分顺滑,且一点也不觉得重,甚至十分地得心应手,不觉更加惊喜,她眼中闪着明亮的光,看向秦舟,“秦前辈,这实在是把好剑!”
秦舟却意味深长地笑了笑,“对于善于掌握它的人,它便是好剑,而对于不会使它人,它的价值,怕也只有剑桥上的四颗宝石了。”
齐芸对宝剑爱不释手,拿着跑到院子里又舞弄了好一阵,姜路在一旁看着她十分喜爱这把剑,也非常高兴。
待她终于尽了兴,收了剑式,姜路才在一旁拍手道:“可见我不在这些日子,你这功夫也没有荒废,也不枉我花了大半辈子的积蓄给你打造这把剑了。”
齐芸此刻就像一个得到了心爱礼物的孩子,笑嘻嘻地跑到姜路身边,摇着他的胳膊,撒娇似的,“师父这次果然是破费又用心了,只是像宝石之类的,装饰罢了,你徒弟我也不是这样好面子的人。”
“嗯!”姜路一脸的不信,“你平日里什么没有,自然也不怕在面人面前没面子,只是宝剑总要有一个配得上它的剑鞘,就算为师不给你做,到时候你必然也要花点功夫来装扮它的。”
齐芸见姜路看出了她的心思,更是乐呵呵地将手中的剑左瞧右瞧,忽然想起什么,抬起头来问道:“这样的宝剑,可有名字?”
“自古剑名都由铸剑师来起,你去问问秦舟吧。”
说着秦舟已经走了过来,“是你给的草图,材料也是你给,名字当时你来起才是。”
姜路噘着嘴道:“你当我不知道你在这把剑上费的心思?我那草图早就被你改得面目全非了。”
见姜路说道这个地步,秦舟哈哈大笑起来,竟是想也没想,“此剑,便名‘修罗剑’!”
姜路指着秦舟面向齐芸道:“你看看,我说的没错吧,这老小子一早就想好名字了,就等着我开口呢!”
秦舟也不狡辩,齐芸于是问道,“修罗剑?不知可有出处?”
秦舟解释道:“佛教中的阿修罗被冠以恶神之名,是绝不能被教化的,可是小姑娘,你练的是般若剑法,是为大智无上德的功法,我是希望你在使用这把剑时,一定要明确自己的内心,你要用这把修罗剑所杀之人,究竟是不是已经无可救药无法教化无可救药之人,而不至于让无辜者和有救者枉死。”
秦舟这番话说得语重心长,齐芸听到了心里,脸上原本欣喜的神情收敛了,变得慎重,甚至感觉到手中剑的分量也变得更重了。
她现在似乎明白,刚刚秦舟所说剑做得重了是什么意思。
“齐芸明白秦前辈的苦心了。”
秦舟满意地点了点头。
达奚子梦从屋里走出来,她现在走起路来也改了她以往风风火火的性子,一步一步走得十分稳重。
因为她现在也不年轻了,怀上孩子已经很不容易,大夫一再嘱咐她要小心调养,不可以冒冒失失的,不然只怕追悔莫及。
齐芸看见达奚子梦走过来,笑着向她挥了挥自己手中的剑,姜路却赶忙将她的剑夺过来,插回了剑鞘,一边说:“没看见,没看见……”
齐芸莫名其妙,“你这是做什么?”
“我这好不容易有了个孩子,可不想他以后也一天到晚打打杀杀舞刀弄枪的,如果是个儿子就做个书生,是个女儿就做个文静的小姐,所以我要从他还在娘胎里开始,杜绝他与这些玩意儿接触。”姜路说得郑重其事,惹得齐芸和秦舟两个人翻着白眼笑起来。
达奚子梦走过来,拧了拧他的耳朵,“就你聪明,孩子想干什么是他自己的选择,有时候你拦都拦不了!”
晚上吃过晚饭,因为胜天铁铺里的房间不充裕,又有几个大男人在这里休息,齐芸便只能又回到客栈休息,走时,她问姜路,“师父对于任梁国太尉的事,到底是怎样的想法?”
姜路不以为意,“我的想法已经很明确了,我是不可能在梁国做事的。我只想带着你小姨,到一个没有人打扰的地方,安安稳稳共度余生。”
“可是师父你毕生所学了这么多……就要这样烂在肚子里?”齐芸这个问题似乎很稚气,惹得姜路一阵爽朗的声。
“丫头,如何是烂了,当初你的师公因见我有悟性,又聪颖,便一定要收我为徒,可是我告诉他,我并不想成就什么事业,只想安安稳稳娶妻生子,你的师公他便告诉我,”说着姜路抬起头看向已经有一个孤星点缀的夜空,神情突然变得怅惘,“他说,我也不求去你开疆扩土,去建功立业,你把我教你的都学会了,到时候,替你的师父再找一个传承衣钵的徒孙,也就是你最大的功德了……”
“丫头,你便是我最大的功德。”姜路看向齐芸,齐芸第一次看见这样慎重这样真挚的姜路,心头一暖,不知道还如何说。
齐芸沉默了一会儿,眼眶不知为何慢慢红了,她低下头,吸了吸鼻子,才赌气一样道:“什么功德,你就是懒吧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