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卿绒百无聊赖,慢慢的打发着时间。
好在那些人也不是真的等着做什么当代文豪,有人写到一半就放弃了,然后去玩邵茵准备的其他娱乐项目。
还有人四处走动,动作细微,却可看尽其他人的诗作。
没一会,一群人从零零散散的,就变成了三三两两扎堆的状态。
仔细看去,那些人主要站的几个人身后,都是素日里就颇有才名的。
女子这边,就有陈芳桥,男子那边,便是几个才子还有……程宏瞻。
“程公子好诗好诗,纤纤濯玉足,浣纱难两何……妙极妙极……”
“实在叫人叹为观止,不仅诗句对仗工整,便是故事,也引人入胜啊。”
“今日赢家,必然有程公子了。”
程宏瞻听得心中大喜,继续挥笔如毫,洋洋洒洒的又是一大段诗句。
一首长诗,偶尔沉思,偶尔奔驰,竟也耗费了一个时辰,才勉强写完。
在他写时候,边上的人夸赞不断,沈卿绒无聊,也走过去看了一眼。
粗略一看,沈卿绒便大致看明白了是写的什么。
无非就是偷看女人洗脚,然后男人起了心思,费心追求。
期间还有父母的不认同,加上女人的隐忍退让,让两家成功结亲。
结局看上去还算美好,二人生了好几个孩子,妻子侍奉家翁,照顾子女,当一个于丈夫有益的贤内助,而男子顺心如意,一家人生活和美。
可看完之后,沈卿绒却十分不屑。
通篇都在讲女子的付出,而男子不过就是个偷看姑娘洗脚的无礼之徒,还洋洋得意……
沈卿绒重生一遭,从前没有接触的事情如今看的明明白白。
加上又十分了解程宏瞻的为人,一看便知道这华丽辞藻之下,是怎样的春秋笔法,以偏概全。
她不屑于此,只看了几眼就走开。
可刚走没几步,跟前就被人给拦住了。
“秦小姐,有事?”沈卿绒各自略高些,故而看上去有些居高临下。
秦紫莲诡异的感受到了身高上的劣势,像是找补一般的后退半步,然后才端起一张皮笑肉不笑的脸。
“沈小姐怎么只稍稍看一眼就走了?难道是看不懂?”秦紫莲略顿了顿,“也是,表哥才思一向过人,若是平常的姑娘,只怕是看不懂他写的什么呢。”
秦紫莲一贯能装的很,今生相遇,沈卿绒却发现她比前世浮躁了不少。
许是年轻,也许是因为……自己不一样了。
“是是是,你说的都对。”沈卿绒笑道,“寻常人怎么会写偷看姑娘浣足的诗来,
还洋洋洒洒数百字,一看就是十分有经验。”
“我这样没什么见识的姑娘,怎么看得懂你们江南人的调调。”沈卿绒面带微笑,语气柔和,不仔细听,或者说不是秦紫莲,都听不出她话语中的阴阳怪气。
秦紫莲先是被司徒馥无意识的暗指了一通‘乡下人’,眼下又被沈卿绒明着故意道‘江南人’,两番下来,早已觉得气出升天了。
“你!”秦紫莲恶狠狠的,“你敢这样说,就不怕我告诉表哥听,到时候你的如意算盘就要落空了!”
“我的如意算盘?”沈卿绒嗤笑一声,“只怕你这辈子到死的时候,才会知道我的如意算盘是什么。”
秦紫莲听不明白,却下意识的将沈卿绒的话归类到对自己的嘲讽当中去。
又涉及到生死这样的字眼,她更是觉得沈卿绒是在看不起自己。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就是仰慕表哥。”秦紫莲自动理解,“但是你这样的人,表哥身边从来就不缺。”
“就像现在,司徒小姐与你身份家世相当,气度举止又是上好,我若是姨母,在给表哥挑选夫人的时候,就绝对不会考虑你。”
“啧啧啧。”沈卿绒嗤笑,“那还真是可惜了,你不是你的姨母,你甚至不是程家的人,你什么都不是。”
“既然是表妹,你便一门心思扒着你的表哥好了,何至于跑到我跟前来挑破离间。”
沈卿绒懒得和她虚与委蛇,如果一开始还想装一下,现在她的想法又变了。
既已重来,又身份贵重,怎么就不能直接的让秦紫莲这种人对自己伏小做低。
她看不惯自己由如何,反正她也不能对自己怎么样。
秦紫莲气的牙痒痒,想反驳沈卿绒,却被沈卿绒的下一句话给堵住了。
“司徒馥可没有我这么好的脾气,你要是不够小心,露出马脚来了,以后有你的好受。”
这句话提醒了秦紫莲。
她在司徒馥和其他人面前都装的很好,唯独在沈卿绒这边几次被她戳破。
虽然知道这二人不和,可要是沈卿绒真的吃错了药去提醒司徒馥,那可就糟了。
沈卿绒看她听懂了自己的意思,也不做逗留,慢慢悠悠的走到边上去看旁人的诗作了。
一番诗作下来,已经过了许久,等所有人全都交了卷子,再由邵家的丫鬟整理挂好,供所有人仔细观赏。
沈卿绒瞧了一眼,看着他们选出了前三名。
她还是觉得陈芳桥的诗作最好看,故事虽然一般,但是胜在辞藻恳切,颇为动容。
至于程宏瞻……那些人觉得也还算可。
剩下的一个,便是沈卿绒不太熟悉的一位公子,今日也算是大出风头。
“程公子这诗当之无愧是今日最佳,可这奖品,又该如何分呢?”
有人问,就有人回答。
“当然是邵大家的四书集注了,这有什么好想的。”
“可若论诗作风格,陈姑娘的暂且不论,程公子所做为情为爱,张公子所做为将士归家,这奖励……”
简单点说,就是程宏瞻的诗不够大义。
以男女情爱为故事,自然是能博到眼球,可情情爱爱和当代大儒的四书集注放在一起……就显得格外不搭了。
程宏瞻内心恼怒,觉得说这些话的人都十分可恶。
他是要考科举的,那当然是大儒的书对他来说最有吸引力。
可所有人在这里,他又拉不下面子去主动争取,治好端着一张与世无争的笑脸,仿佛什么都能接受。
沈卿绒笑了,既然装的这么与世无争,那不如就真的与世无争好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