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平五年三月,太常刘焉以天下兵寇不息,上书建议改刺史为州牧,以重其职,州牧掌握一州军政大机,成为最高行政长官。
刘虞在治民的同时,听从刘和与沮授的建议,同意将兵马增设到十五万,另外广招各地流民,征辟名士以治理幽州。
中平六年二月,春回大地,朝中终于传来一件喜讯,皇甫嵩击败西凉叛军王国,斩首万余级,班师回朝。
重病之中的灵帝回光返照,大封出征将士,封皇甫嵩为邺侯、冀州牧,董卓为斄乡侯、并州牧,其余出征官员皆有升赏。
与此同时,刘和平定塞外鲜卑军的犒赏也一并发下,刘虞因功封蓟侯、镇北将军,刘和升临乡侯,安北将军,又送来一百车竹简书籍,以补充燕京学宫,教化胡人。
刘和拿到诏书,不由苦笑,皇甫嵩和董卓都封的县侯,自己却是个乡候,大概是头上有个刘虞,不好官职高过老头子,这是变相被压制了。
不过这次阎柔如愿封拜度边将军,边境之患倒是不必担忧,等公孙度平定辽东之后,东北形势稳定,便可将韩当调回,留阎柔一人便足够。
三月时分,桃杏争春,一派欣欣向荣景象。
人人都为刘和的升赏庆贺,刘和心中却愈发紧张起来,灵帝命不久矣,必须要抓住先机做一些事。
尾敦派人时刻关注洛阳的动静,丁原已经被召进洛阳,被任命为执金吾护卫京城,朝堂之上此时必定云波诡谲,很可能灵帝已经驾崩,消息被隐瞒了。
而董卓这家伙,带兵向并州出发,到了河东却以粮草不足,将士连年征战疲惫为由不走了,就在河东整顿人马,显然也是在观望形势。
开春之后,刘和命田丰带人修葺黄金台,准备效仿燕昭王招贤,只等朝中大乱,便金台招贤,以汉室宗亲的名义召集天下英雄讨逆。
这段时间在范阳,刘和也感触颇深,原来那些名垂青史的名士英雄,大多数时候也都和普通人一样,喜怒哀乐,人情世故,不管是圆滑的还是古板的,都是有七情六欲,甚至有时候难以免俗。
比如卢植喜欢打呼噜,郑玄喜欢抠脚,蔡邕琴技为当今第一,却喜欢扯着破锣嗓子唱歌,邴原自命清高,却喜欢坐在大街口欣赏少妇风韵。
张仲景是个吃货,怪不得发明了饺子,华佗喜欢养老鼠,当然是用来做实验,这大概是最早的小白鼠实验者了。
凡此种种,不一而足,当然最让刘和意外的,还是狠人程昱,这家伙居然喜欢吃蛇肉,一月不吃两次,便浑身不舒服,怪不得做事狠绝。
这一日刚在艳阳楼教完一道新菜,正准备去看看华佗新作的麻醉药效果,才出酒楼大门,便见大街上一位瘦弱的年轻人神色匆慌地跑过来,接连撞了两三个人。
那人头发散乱,一脸胡茬,穿着发皱的灰白长衫,怀中紧紧抱着一个酒壶,一边跑一边不时向后张望,似乎有人在追赶。
“呼哧呼哧——”
这人经过酒楼门口,身上飘着一股浓浓的酒气,嗓子像风箱一般,跑得上气不接下气,差点跌倒。
“站住,别跑,你给我站住!”
后面传出一个女子清脆的声音,刘和听得十分耳熟,转过头去,却正是刘睿从后面追上来。
“哥,大哥,抓住他,快帮我抓住他……”刘睿看到刘和,赶紧大叫起来。
刘和微微蹙眉,刘睿好歹也是大家闺秀,虽说跟着华佗学医,但也不至于如此莽撞,当街追赶一个乞丐,成何体统?
等他再转头的时候,那个人已经钻进小巷不见了,看跑过来的刘睿手里居然捏着三根明晃晃的银针,反倒把刘和吓了一跳。
“小妹,你这是做什么?”刘和指着她手里的银针:“那人抢了你的东西不成?”
“不……不是!”刘睿也跑得气喘吁吁,站在那里扶着膝盖指着前方,“那个人他,他……有病!”
“有病?”刘和一怔,摇头失笑道:“你这大街上拿着针追人,我看你才有病。”
“他真的……有病!”刘睿一脸认真,“我,我看出来了,要给他……扎针,才……一针,他,他就跑了……”
“行了行了,什么乱七八糟的?”
刘和无奈,见四周的百姓笑着指点,赶紧把刘睿拉进了酒楼,找地方坐下给她倒了杯水,问明情况。
原来刘睿这几年跟随华佗,医术大有长进,华佗见她对经脉、穴道认得十分精确,便让其学习针灸之术。
一年后华佗弟子樊阿来到范阳,樊阿擅长针灸之术并有所改进,针灸术已经超过华佗,便让刘睿跟樊阿在范阳开堂坐诊,加以实践。
刘睿秉承医者“望闻问切”的要义,每日除了帮樊阿坐诊抓药之外,自己也动手实践,她无需病人上门,而是自己到街上去找病人。
但凡看出来生病的,便抓住扎几针,自称帮助父兄为百姓治病,分文不取。
刘睿自以为大公无私的“义举”,可苦了范阳的百姓,知道她是一番好意,又是刘和的妹妹,真是又爱又恨,惹不起只好躲得远远的。
但只要被刘睿“望”出来有病的,基本都难逃被针灸的特殊照顾,于是范阳大街上每日都能听到莫名其妙的惨叫。
而时常被追得满街巷乱窜的也有不少,但大多都是不明情况的外地人。
刘和听罢,不禁又气又好笑,无奈道:“你为人治病固然是好事,但未经人同意便扎针,未免太过了吧?”
刘睿却不服气,瞪着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认真说道:“治病要防患于未然,病人在发病之前都不自知,我这都是为他们好。”
刘睿这几年长大,出落得十分漂亮,大概是接触的病人多了,总喜欢助人为乐,加上性情率真,颇有些侠女的味道。
刘和笑道:“那你也该说明情况,这追得人满街乱跑,成何体统?”
“刚才那个人,真的有病,大哥我不骗你!”刘睿握着粉拳说道:“那人年纪轻轻,已经病入肺中,还整日饮酒,这是在作死,我必须要阻止他。”
刘和问道:“你认识他?”
“不认识!”刘睿摇摇头,秀眉微蹙:“三天前我看他醉卧在大街上,面色发青,便扎了两针,谁知道他现在……见我就跑,真是为他担心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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