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更天的时候,新娘终于洗漱装扮完毕,乳母进了房间,见甄道已经披上了盖头,终于松了一口气。
柳氏拉了拉趴在桌上甄荣的外套,笑骂道:“这丫头,昨晚叫嚷着非要来给姐姐送行,结果自己先累得睡着了。”
“小姐是觉得新鲜,她没熬过夜,自然等不了,夫人受累了。”乳母连声道谢。
柳氏言道:“道儿嫁过去之后很快就要回门,路途遥远,这次你就不要跟着去了,帮她把房间和衣物收拾好,下次来了一并带走,也方便些。”
乳母微微一怔,想甄道还有两位陪嫁的丫鬟,自己走了之后房间没人收拾,帮她整理衣物也是应该,便点头答应下来。
柳氏先让丫鬟扶着甄荣回房去睡,一直在房间陪着甄道,不多时两位姐姐也早早起来送行,看到一切都收拾完毕,纷纷感谢柳氏帮忙。
甄道坐在床边低着头不说话,柳氏说她初次远嫁,心中难过,大家都是过来人,自然明白那份心情,都在一旁相劝,甄道只是轻轻点头。
不多时外面鼓乐声起,天色还未大亮,迎亲的轿子就已经到了门口,大家搀扶着甄道上了花轿,甄逸听着外面远去的鼓乐声,长长舒了一口气。
帮忙的人吹锣打鼓将花轿送到庄外,算是正式出阁了,再将新娘转到马车上,目送车辆远去,送行的人才恋恋不舍回到家中。
除了送亲的人以外,这一日娘家人还要摆宴谢客,也还会有宾客前来送礼道喜,一大早便门外临时搭起的炊棚里烟雾缭绕,开始忙着做饭。
辰时过后,前来道喜的宾客不断增多,院子里人满为患,热闹非常,无论红白喜事,来的人越多,主人便越高兴,说明这家人的人缘好。
正吃喝欢庆之时,忽然外面的喧闹声突然停了下来,人都往门外跑去,负责接待宾客的沮授眉头微皱,也跟着来到门外。
却见竟是张纯前来,手中提着一个礼盒,无极的百姓都知道,年前张纯几次求亲,都被甄家拒绝,现在甄道出嫁,他上门道喜恐怕是黄鼠狼来给你拜年。
而且张纯前几日刚和甄家吵闹,来意更让众人不安,纷纷都来围观,暗想着张纯若敢闹事,这次绝不会放过这个狗官。
这次整个中山国一分钱的税钱都没补交,全仗着甄家出力,如果甄家扛不住,大家接下来还得交税。
张纯见沮授出来,不顾周围百姓的指点,上前抱拳道:“哈哈哈,大喜之日,下官前来道喜,莫非甄家不欢迎么?”
沮授不动声色,回礼道:“国相大驾光临,蓬荜生辉,里面请。”
张纯将礼物放在执事处,跟着沮授进了甄家大门,一直迎到大堂内,早有人让出上位,为张纯端上酒菜。
“咦,这是什么摆设?我倒是第一次见到!”张纯见到那些桌椅,大吃一惊,满堂满院的人都坐着,和以往的待客之道大不相同。
沮授笑道:“这些桌椅乃是家婿刘和派人送来,国相试试感觉如何!”
张纯大感新奇,坐到椅子里摇来晃去,左看右看,感慨道:“真舒坦,还是你们会享受。”
沮授言道:“国相若是喜欢,将来不妨订购一套,像这等桌椅一套,普通木材三千钱即可,换做花梨或者紫檀,则不止数万了。”
张纯一愣,才进门就想赚自己的钱,这甄家从上到下,包括外来的女婿,都钻到钱眼里去了?
打了个哈哈敷衍过去,问候了几句甄逸的病情,便与众人闲谈,丝毫不提前几日催缴粮税之事,大家见张纯不像是闹事的样子,渐渐都放松下来,继续吃喝闹嚷。
沮授在一旁作陪,张纯越是如此,他心中却愈发觉得不安,敬了几杯酒,便以迎客为由先退出大堂。
到左边的厢房将张飞和麹义叫到后院,神色凝重:“张纯前来贺喜,只恐出行的车马有危险了。”
麹义不解道:“这事和张纯有何关联?难道他敢派人拦截车马?”
张飞冷笑道:“先生放心,张纯这小子敢闹事,我一拳便将其打出去。”
沮授摇头道:“张纯不会亲自动手,就怕他撺掇贼人打劫,甚至与他们暗中勾结。”
张飞一瞪眼:“张纯乃是朝廷命官,他串通贼人,岂不是自寻死路?”
沮授苦笑道:“张纯求亲不成,前几日又在庄前受辱,此人桀骜跋扈,绝不会善罢甘休,此番却无故前来道喜,其实只有一个目的。”
麹义问道:“莫非是来向老先生赔罪,让甄家带头交了税,才好号令其他百姓?”
“非也!”沮授摇头道:“张纯此来,是为了证明他的清白。”
“清白?”张飞和麹义一愣,大眼瞪小眼,听不明白。
沮授蹙眉道:“人人皆知张纯与甄家有怨,若出嫁的车马被抢劫,第一个想到的便是张纯挟私报复,但张纯今日到庄中吃喜酒,车马出了意外,便与他无关了。”
“哪个狗贼敢如此大胆,看我不剥了他的皮。”张飞一听刘和的媳妇要出事,顿时着急起来,马上就往外走。
麹义也赶紧跟上:“我跟你一同前去。”
“二位且慢!”沮授拦住二人,言道:“张纯深知犯了众怒,必不敢只身而来,我猜后面必有官兵埋伏,二位若同时去,他定会挟私报复甄家,只能翼德一人去保护车辆。”
“我一人便足够了!”张飞拍拍麹义的肩膀,“庄院就交给长生你了。”
快步来到庄外,正招呼士兵们披挂备马,忽然门前一阵哭喊声,跑回来几个人,个个衣衫褴褛,有些人身上带着血迹,触目惊心。
只见他们神色惊慌,大叫道:“新娘被人抢走了,被山贼抢走了……”
宾客们闻言一片哗然,看着跑进大堂的几个人,整个甄家混乱起来,认得他们正是早上去送亲的队伍。
沮授冲进客堂,厉喝道:“发生何事?慢慢说来!”
其中一名家丁吓得浑身发抖,断断续续说道:“山贼,我们遇到山贼打劫……”
沮授上前一把抓住那人的衣领,喝问道:“在何处碰到?”
那人答道:“就在刚出县境的地方,大沙河桥边。”
“哎呀,这些贼人好大的胆子,光天化日竟敢抢劫,”张纯忽然站出来,义愤填膺地大喝道:“沮先生,你速派家丁去救人?我也马上发兵捉拿山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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