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粥的消息传出去,远近的流民听到消息都往涿县聚拢过来。
城外的营房越搭越宽,几日统计下来,人数已经超过五千人,堪比一座军营了,正在极大地考验着关羽的统筹能力。
只可惜这些人中青壮者却不到三分之一,自愿从军者只有五百多人,事实远比想象的残酷。
不过值得欣慰的是,这段时间竟召集到了两百多名工匠,五花八门的还真不少,甚至连会杂耍口技的,刘和也照收不误,全都单独集中,每日多给一碗肉汤,和新兵的待遇差不多。
每日登记的名单刘和都要亲自过目,就是期待着能有什么名人流落至此,能捡个漏,但这显然不是一件容易之事。
但凡能识文断字的,刘和都会找来和他们闲谈,了解他们的学识本事,虽然都是平庸之辈,但这个时代能识字写字就很不容易了,能识文断字的,曾经也算是殷实之家。
至于张飞那里,他不用开设粥厂,只响应朝廷,在肉铺外挂起旗号,到他庄中的外乡人,可以暂做休息补给,这样可以筛选掉进不了城的流民,更方便从豪杰和商人中寻找人才。
另外粥厂一开,张飞的猪肉便不愁卖不出去,去年养的十几头猪全被刘和预定下来,这样张飞也有钱去做更多的事情。
这一日正和关羽商议增加营地之事,刘其终于带着几位官员出城来巡视,毕竟粥厂是以郡守的名义开设的,他不出现一下也说不过去。
刘其骑着马从西面巡视过来,本为城外已经乱成一锅粥,不料士兵来报却有条不紊,他好奇之下才出城,这一路看来,不由心中暗惊。
见刘和前来迎接,刘其颔首笑道:“刘兵曹调度有方,筹措得当,这粥厂布置得极好,流民也都稳妥安置,实在出乎本官意料。”
刘和抱拳笑道:“还要多谢府君全力支持,百姓都感激府君仁德,百口称赞。”
刘其抚须而叹,神情有些复杂,城外的人越多,他就越担心,不管刘和用什么手段管住这些人,一旦断粮,饥民可不会听他的话。
下了马一同到草棚坐下,刘其言道:“只可惜那些世家富户,只顾自家享乐,却不管百姓死活。”
刘和点头道:“如今流民已近七千,每日消耗极多,如此下去,府库中有多少粮食也不够用,一旦断粮,后果不堪设想。”
刘其正为此担心,皱眉道:“这正如塞池截流,一旦崩塌,洪水难当,这该如何是好?”
刘和说道:“流民自中原、河北各地而来,每日源源不断,堵不如疏,必须要尽快想出安置之策。我看涿水北岸下游诸多平地荒田,无人耕种,可让他们去开垦种地,眼下正是春耕时期,到了年底便可丰收了。”
“唉,这谈何容易?”刘其摇头道:“不说等到秋收还要半年时间,就是这种地的种子,我们也没有多少,再去收购,府库也没有银钱了。”
刘和言道:“只要府君同意这么做,剩下的事情属下去解决,近万流民,若不早做安置,恐怕积重难返。”
刘其忽然有些后悔,不该听刘和之言,为了一点虚名开设粥厂,流民散落各地,还能将他们驱散,现在集中了这么多人,轻易不敢动了。
此时骑虎难下,只好说道:“幽州本是苦寒之地,每年尚需冀州、青州拨运钱粮接济各地,今年的钱粮六月才会运到,你能有什么办法?”
刘和淡淡一笑,说道:“这件事还要着落在城中那些大户身上。”
刘其看他的笑容透着古怪,忙提醒道:“他们要么是本地豪族,要么在朝中有人,你可不能乱来。”
刘和笑道:“这我自然明白,但他们可曾想过,一旦这些流民造反作乱,他们还能有好日子过么?”
刘其摇头失笑道:“百姓作乱,自有官兵平叛,他们纳了税,便觉高枕无忧,哪管得这许多?”
刘和缓缓说道:“恶人自有恶人磨,他们不做善事,必会遭到报应的。”
“只凭天意恐难做事,”刘其觉得刘和还是太天真,摇头失笑。
转头看了一眼密密匝匝的营房,正色说道:“涿县城外之事,你全权定夺,切忌不可逼反这些流民。府库粮食还能支应一个多月,若一月之内还想不出妥善之法,我只能另想办法,将他们分批遣散各地去了。”
刘和抱拳道:“请府君放心,我自有办法。”
“你可不能乱来!”刘其再次提醒刘和。
刘和点头答应,带领刘其在营中转了一圈,在一片感恩声中半忧半喜地回城去了。
得到刘其的支持之后,刘和马上开始制定屯田方案,这是为将来的军屯和民屯作试验。
这段时间他带着高成将涿县周围的地形熟悉了一遍,发现涿县周围地势平坦,水源充足,不但有田地荒芜,还有许多可以开垦的区域。
涿县是后代的保定北部区域,原本就是燕国的城邑,这里一马平川,良田沃野,水利丰富,在春秋时便是富冠海内的膏腴之地。
刘和决定将开垦的地区定在“几”字左下角的位置,先在在河岸两侧种地,保证灌溉方便,先把今年的粮食问题解决。
等局势稳定,人口增多以后,再逐步向东开拓,在城南开辟出一大片官田,让这个“几”字下方形成闭合,这样开渠也会更为方便。
这是一片试验田,所以刘和格外认真,先找来涿县的地图参考,将那些挑选出来的读书人集中到一起,大家一起商议规划田地和房屋,预留官道、河道等等。
做好了初步的草稿之后,便让熟悉地形的人带着这些人去实地考察,最后绘制出一副完整的田舍图。
在规划的同时,将所有的百姓集合起来,除了老少之外,全都派去挖渠修路,先把主干道做好,老人和孩子则做后勤,让这些人有事做,才不会闲得生乱。
分派任务的同时,刘和传下一道命令,田地开垦出来之后,将会按照各家人口分与田地,由他们自行耕种,十年不会改变。
消息传出,全营一片震动,盖房子分地,这无疑是让这些流民有了栖身之所,而且还有十年不变的土地耕种,这可是做梦都不敢想的事情。
一想到这些房子和田地都是自己的,根本无需鼓动人心,大家都干劲十足,尤其经历了流亡的人,对此机会格外珍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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