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无话。
于青也就在石屋的篝火旁睡了一夜。
清晨时，他被一声轻微的吱呀声惊醒。
微光中，靳青山那小小的身影蹑手蹑脚的从大门中走了出去。
于青也坐起来，石屋中的篝火不知何时已经熄灭，他的身上被盖了一层棉被。
守山老人也早早的不见了踪影。
少年调整了一下吐纳和思绪，缓缓站起身来，向着石屋外走去。
“呼！哈！”
“呼……哈……”
走出石屋房门，是城墙的一端。
城墙两边是山脊南北，向下望去萦绕着淡淡的晨雾。
于青也感到一阵凉风拂过。
守山口也算是一处高处，冬风本就寒冷，山风更显凌厉。
穿着棉服的靳青山下扎着马步，顺着城墙一步一步认真的打着拳。
说起来，小青山的桩架和出拳并没有什么特殊之处。
不过那绵长而奇稳的呼吸节奏，却是衬的他那一记又一记的出拳，变得异常平稳而连绵。
仿佛出拳如流水，竟然有种连出拳意之感。
于青也看着小青山认真的样子，又想到昨晚看到的那道心境，忽然笑了笑。
少年深吸一口气，双膝微屈，下桩沉腿。
只一瞬间，便不动如山。
深吸长吐，四时意吐纳沿着经脉运转开来。
一拳递出，拳风破开薄薄的晨雾，带起气流肉眼可见的白气涌动。
再是一拳冲出，意随身动，拳劲叠加。
雾气随拳风绕卷，在他的周身形成一道薄薄的循动气流。
雾气浮沉。
四时意，大雪桩。
在于青也周身，淡薄雾气如有重量的坠下，然后随着一拳又一拳的交错打出，再次升腾环绕。
混沉之劲压迫周身，拳劲裹挟着拳意，冲盈环绕。
薄脆鼓鸣随着出拳响起，带起微微风雷之声。
于青也回忆着十数年来的练武，春夏秋冬，四时不缀。
最近两月的经历，比以往这十四年来，都要让他感触深刻。
对于他来说，更是一场蜕变。
不论身心，都在这两个多月的沙场生死，与情意别离中，有了很大的蜕变！
许久，拳停。
靳青山一脸崇拜和兴奋的看着于青也：“青也哥，你好厉害啊！刚才有好多白气围着你身边上下的沉动着，跟咱镇子上董先生讲的江湖大侠一样！不对，江湖仙嘛！打拳都带仙气的！”
于青也嘿嘿一笑，伸手摁了摁小青山的小破棉帽：“你的功夫也不差嘛！打起拳来很连贯呢！”
靳青山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的笑道：“我就是瞎练啊……不过师父说，晨练时候要配合他教我的呼吸方法，每天早上都打上五百拳，可以强身健体长个子！”
说着，他比划了一下身高。
早年的经历，让小青山的身体发育并没有跟上，因此看起来比着一般十岁的小男孩儿要矮瘦很多。
“对了青山，你师父呢？”于青也疑惑着问道。
此时的红彤彤的斜洒在城墙上，早已驱散了晨间的雾气。
靳青山看了看城墙两端，向着于青也说道：“师父也晨练去了，只不过好像还没回来。”
“晨练？”
于青也虽然也很疑惑，但也没有细问。
昨夜怎么说也在这里过了一夜，就算要下山，也要先给守山前辈说一声不是。
于青也向着北面山下望去。
与山南郡流州方向衔接的是庐江郡和丹阳郡。
两郡依山傍水，是大奉王朝难得的鱼米之乡，很是富饶。
“青也哥，山北的江湖肯定很好玩吧？”
靳青山踩在几块叠摞的青石块上，也向着北面望去。
他突然有些向往的说道，“以前在山城时候，有时会偷偷爬在城东梅骨园子的院墙上，听董先生讲那江湖……剑仙李白衣，踏剑游江湖……很好呢！”
于青也有些讶然的看了他一眼，没想到和他一样，还是个小江湖迷呢！
靳青山自顾自的接着说道：“董先生人很好啊，有时看见了我们爬墙头，不但不骂我们，还扔过来一些果子给我们吃！而且每次都很准的分到爬墙孩子的每个人手里，有时我就觉得，董先生是不是以前也是一名江湖高手呢？”
于青也笑了笑，沉思了一下：“也说不定呢！咱山城的江湖侠客，也很多哩！”
靳青山重重的点了点头：“是的呢！前两天我听师父说，咱山城与南蛮子的大战，还有很多隐居在山城的侠客强者去前线助阵呢！”
“咚咚咚！”
“咚咚咚咚！”
一阵奇异的踩踏声忽然从墙头上传来。
于青也有些惊诧的向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
只见守山老人沿着城墙头，正在一下一下的跑跳着。
由远及近，就像普通老人晨练时的跑步一样。
只不过这位前辈似乎跑的地方有些蹊跷了。
“师父！你回来啦！”
靳青山开心的喊道。
墙头之上，守山老人一个蹦跳，落在了两人面前，伸手揉了揉靳青山的小脑袋。
“回来了！今天跑的有些快！让师父稍微休息会儿！”
说着，守山老人夸张的做了一个长吸气的动作，然后双手缓缓压下，有些类似气沉丹田的收功。
“前辈，您这是去哪晨练了？”于青也好奇的问道。
“也没多远，就在青芒山脉里跑跑！”
守山老人白了他一眼，双手揣进袖中，向着小石屋走去。
“还真别说，喝点小水酒就是容易有助睡眠！就是老胳膊老腿，绕着凤凉郡跑了一大圈，竟然微微有些喘了！”
正跟上去准备进屋的于青也一个趔趄，差点摔倒在地。
不过他转念一想，守山老人都入圣强者了，晨练当然不一般！
连林爹都能一步跨出一个城。
似乎是猜出了于青也的想法，守山老人刚在屋中坐下，便说道：“晨练如果不身体力行的锻炼，那不就是扯淡嘛！小青山，今天有没有打够五百拳啊？”
靳青山：“师父，打够了呢！等中午和傍晚，我再分别打五百拳！”
守山老人：“哟？今天怎么这么努力？”
靳青山嘿嘿一笑：“我见青也哥打拳好厉害啊！师父，我要是长大像青也哥一样厉害，能不能也去山北的江湖走一走？”
石屋之中，空气微微一滞。
于青也刚走进屋中，都明显感觉到守山老人在这一瞬间有了一丝的迟疑。
“没关系的师父！青山就随口说一说，其实不去江湖也挺好的呀！”
靳青山乖巧的说道。
守山老人看着走进屋中的少年，忽然咧开嘴笑了笑道：“行啊！走江湖有什么不好？当然可以！师父年轻时候，也在江湖上闯荡过！我在江湖有名号！”
“真的吗师父？师父的名号是什么啊？那我到时候是不是就可以报咱们山门的名号了？就像江湖院里讲的那样，自报师门？嗯！想一想就很威风呢！”
小青山兴奋的说道。
守山老人嘿嘿笑着，朝着于青也努了努嘴：“到时候报这小子的名号！”
靳青山认真的点了点头：“青也哥打拳这么厉害，肯定名号也特别响亮！到时候报他的名号肯定没有错！”
于青也有些愣住了，看小青山的模样，似乎已经脑补了自己和他走江湖时的雄伟场面。
这还没入江湖，就已经要开始起名号了？
守山老人好整以暇的看着愣住的于青也，好像在无声的叮嘱着。
小子！下山了给老夫好好闯！等我这小徒弟闯荡江湖时，好报你的名号走一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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