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掌柜很惊恐。肉眼可见的惊恐。
李长博轻声道:“章尚书,一切都还没有定论,您还是不要胡乱猜测的好。”
付拾一这才知道了对方的身份:原来是个尚书?怪不得齐掌柜会如此焦虑。
也怪不得章莹莹眼睛都不眨,就可以将那只珍珠发簪买下来。
不过付拾一在长安城这么久,还真没见过这位尚书。
这位是吏部尚书,风评很好,虽然没见过他,但是付拾一还是听过他的事迹。
听说陛下也十分仰仗他。
只不过他是去年才上任的。据说之前一直在别的地方做地方官。
章莹莹和河源郡主好像并不熟悉,估计也是因为这个原因。
不过既然这件案子既然过了明路,付拾一也就不客气:“不知这位小娘子有没有什么疾病?”
章尚书立刻摇头:“没有,我家女儿身体健康的很。从来连生病都很少,怎么可能会有什么病?”
付拾一实话实说:“目前看来,其实并不像是中毒而死。一般中毒要么会引发内出血,出现吐血之症,要么就会有别的症状,比如口吐白沫或者是恶心想吐。”
“但是现场并没有什么呕吐物。章小娘子也没有出血情况……”
付拾一这话还没说完,章尚书就已经皱眉怒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体谅章尚书是痛失爱女,所以付拾一一直说话也比较客气与温和。
但这会儿章尚书如此,付拾一也就沉下脸来:“我想您应该听得懂字面的意思。我的意思是初步可以排除是中毒。现在考虑是噎死,还是因为自发疾病导致。”
“这怎么可能?”章尚书显然不接受这个说法:“这么大一个人,又不是三岁小孩,怎么可能会噎死?”
“至于说自己发病那就更不可能了,我家女儿身体十分好,怎么可能发病?”
“谁都有可能噎死,这个和年岁无关。”付拾一实话实说:“喝水都能呛死人呢。”
对于这个说法,章尚书就更加嗤之以鼻了:“这么多人在一起,为我女儿庆生,如果真的看他噎住了,怎么没人帮忙?就算是忽然突发什么疾病,为何连大夫都没请一个?”
对于这种固执的家属付拾一只觉得头疼,于是只能说上一句:“进一步尸检的话,就能够确定死因。您觉得呢?”
也没用付拾一亲自去解释什么叫做进一步尸检,李长博自然而然的往前一步,将话接了过去。
三言两语就将进一步尸检,要做些什么解释清楚了。
章尚书当然不可能同意。
最后,李长博的语气也平淡许多:“那您觉得是怎么一回事儿?”
“分明就是有人蓄意要谋害我儿!”这句话章尚书说的斩钉截铁。
这个时候,章尚书的妻子也悠悠醒转过来,又是一阵痛哭,心肝肉啊的喊都不停。
最后章尚书都有些烦了,扭头呵斥道:“哭什么哭?这个时候哭有什么用?仔细想想,莹莹和谁有过矛盾没有?”
章尚书的头脑很清醒。
章尚书的头脑很清醒。
可他也只是在这种事情上清醒,对于章盈盈的死,他其实还是不够冷静清醒。
他甚至不愿意接受章盈盈的死,所以借由咆哮,来发泄心中的激动。
李长博提醒了章尚书一句:“这个时候,说这些也于事无补。章尚书,时间拖得越久,案子越不好破。今日和章小娘子在一起的人,如今都在外面。可也不能一直将人扣住。”
章尚书沉默下来,可还是不能接受这件事情,因此咬牙切齿道:“他们害死了盈盈,一个也不能放过!”
“是吗?”李长博只反问了这两个字。
章尚书分明更憋屈了。
付拾一悄悄感叹:谁说中年人就不会任性的?
李长博看一眼章莹莹的尸体,再度问一遍:“若是深度尸检,就能查明死因,不知——”
“不行,绝对不行!”章尚书还未言语,章夫人就已经尖叫起来:“她怎么能被你们这样的人摆弄身子?”
付拾一面色冷淡下来:我们这样的人?是什么人?是替死者伸冤的人!
章尚书虽然并没有说那么难听的话,但显然也并不赞同这件事情,当即只是言道:“这件事情,我觉得没有必要。听闻付小娘子本事了得,李县令也是破案如神——”
他说了不少话,但是核心思想只有一个。
付拾一简直被气笑了。
但也明白是为什么。
这个年代,身体发肤授之于父母,不可轻易损毁。
而且他们相信,死后身体受损,鬼魂也同样会受到伤害,感受到痛苦。
付拾一揉了揉眉心,“对于章小娘子来说,可能她更在意真相,而不是其他的吧。”
章尚书沉吟不语。但并没有打算同意。
李长博看了一眼付拾一。
付拾一心中虽然不乐意,但是想了想烤全驼,还是忍了:这是为了正义!为了正义,忍辱负重又算什么?!
抱着这种心态,付拾一轻声道:“就算不进一步尸检,但是还是要仔细看看的。其他人先退出去吧。尤其是死者家属。从外头选两个女孩子进来,大胆一点的,如果可能,最好是能帮忙搭把手。”
李长博“嗯”一声,将其他人带出去之前,还用眼神关爱了一下付拾一。
付拾一倒不在乎那些:作为法医,只要死者不跳起来反对,那其他人的看法,就是一阵风,刮过了就算了。该干什么还得干什么!
毕竟,生活还是要继续,正义要紧,工资也必须挣!
章夫人显然还是不乐意,但是章尚书现在总算是理智了一些,强行将人叫出去了。
不多时,门口出现了两个神色怯生生的女孩儿。
付拾一问她们:“你们叫什么名字?”
长得更好看的那个清冷妹子,一开口,声音也是碎冰错玉的:“我叫韦宝莲。”
另一个脸上有些方的,长得一般般的,还有点小雀斑的,声音是叫娇怯怯的温柔:“我叫朱柔柔。”
付拾一看了二人一眼,指了指地上的尸体:“害怕吗?”
两人先后摇了摇头。
韦宝莲道:“我和莹莹从小就认识,我觉得没什么好怕的。”
朱柔柔也道:“从前我祖母去的时候,是我帮忙穿的衣裳,我也不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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