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边打量边点头道:“啧啧啧!狗子,你这是哪来的好运气?这是遇上了活菩萨啊!就你媳妇那个样子,不瞒你说,你婶子从你家回来就跟我说,‘狗子那女人,够呛了!’我都没敢当你面说!”
“这年头,还有给免费瞧病的?!你可得好好谢谢人家!”
农村人,都很质朴。
说话也没考虑那么多弯弯绕绕。
虽然很直白,却能听出来,心里头是担心的。
苏毅虽然已经成功跻身为上流一族,按照财产指数,在华国来说,不说是第一梯队,也差不多了。
但在他身上,从来没有傲娇之气。
换做是吴皓,傅云泽那等天生富二代,能到这鬼地方来?
他一路跟上前打招呼的邻居们点头示意。
丝毫没有架子,也没有对任何一个穷苦人嫌弃之意。
“诊所就在胡同的尽头!”
二狗子边用手指着前面边说道。
两人顺着狭窄的胡同一直往前走。
现在是上班时间,人并不多。
年轻人都出门上班了,年龄大一点的,在家看孩子。
作为农名工来说,基本一个月的工资,高一些的工作,全是高空危险作业,能赚到一万块钱左右。
低一些的,像女人们给别人做家政,做保姆,也就4000块左右。
别看这种20人在一起的大杂院,平摊下来,一个月的房租也要800,加上其他支出,如果再要养一个孩子,基本这工资算下来,也所剩无几。
张二狗生下来的那个男孩,本来是想留在身边带的。
这附近不远,有专门的农民子弟幼儿园。
价格便宜,当然,什么教学质量的,都别指望了。
很多都是义工和大学生毕业来兼职的。
因为他媳妇产后一直高热昏迷,根本没有奶水,也照顾不了孩子,他还要打工赚钱。
没办法,只好把孩子送回老家,给老人带。
几十户人家,每家情况不同,不过归根到底,住在这里的人,本质上,都差不多。
一路上,各种廉价食物混合的味道,洗衣粉的味道,空气潮湿的味道,始终未断绝。
好不容易走到路口。
苏毅抬头一看。
一个非常小的门头,上面蓝底白字的招牌。
“平安中医诊所。”
“平安,这名字够讽刺的。”
“苏神医,就是这儿了。”
张二狗指着玻璃门说道。
这诊所跟后面胡同里的大杂院形成鲜明的对比。
门面很干净,里面独门独院,苏毅往里面看了一眼,装修的也不错。
“进去吧!记住我跟你说的话。”
苏毅再次提醒他,不要冲动。
两人一前一后,从玻璃推拉门进去。
其实这个小诊所,来看病的,无非也就是周围这些农名工。
外面本地的,你求着人家来,人家也不会来。
本地有医保,况且本地人至少都有房子,有工作的,生个病去趟医院,不会伤筋动骨。
这些农名工就不一样了,本身就是异地就医,去一次医院,就容易倾家荡产。
“欢迎,欢迎!”
里面就一个人,是个快60的半百老头子。
人精瘦,看起来还算精神,不过目光投射过来,一道贼光,给人很不舒服的感觉。
戴着黑框眼镜,头发地中海,穿着白大褂,桌子前面放着一本书。
苏毅眼镜扫过去一看,是本黄书。
他冷笑一声。
“你就是大夫吧?!”
这老头站起来,仔细打量他们俩。
张二狗的穿着,没什么特别,一身破烂油乎乎的,一看就是农名工。
可苏毅就不一样了。
一身名牌,虽然他看不懂,但就他这骨架,他这样貌,他这气质,就算披个麻袋,也会让很多女人折腰。
这等穿着的人,能到他这个诊所看病,着实有些意外。
意外归意外,很快他就意识到,这是笔大买卖。
那些农名工,都是穷逼,就算想在他们身上赚钱,满兜也翻不出来多少钱。
害他那些‘精心研制’的中药汤子,根本卖不上价!
此时此刻,脑袋中已经想好了,这回要狠劲忽悠,赚笔大的。
他瞬间收起来疑惑的表情,热情地招呼道。
“您二位哪里不舒服?本诊所乃是祖上中医世家,手艺高超,花最少的钱,包您药到病除!”
苏毅下巴往旁边挪了挪。
“认识他吗?”
秃老头看了一眼张二狗,有些面熟,毕竟都是一个院的,低头不见抬头见。
但这人有什么特殊的,或者说,跟他曾经有过什么交集,他其实并不记得。
毕竟快两个月了。
每天来看病的人虽没几个,但他也不会特意去把每个来抓药的人都记得清清楚楚。
除非,你有钱。
拿两百块都费劲的人,他才懒得上心。
只看了一眼张二狗,便转头又将笑脸对准苏毅。
他知道,这才是财神爷。
本能地自来熟起来:“您瞧我这一天的病人太多,很多都是慕名而来。这位小兄弟,应该是大杂院的吧?您是他介绍来的?”
问完这话,又觉得不对,张二狗那穷酸样,配有这样的富公子朋友?
“奥不,您是他老板?”
张二狗听到这狗郎中装作不认识他,便再沉不住气了。
把从进门开始一直憋在嗓子眼的话,一股脑全盘托出!
他开口质问道。
“你这个害人的庸医!你还记不记得上个月8号,俺带着俺即将临盆的媳妇来找你接生。结果你接生出一个男婴,俺给你了五百块钱。我媳妇回去后,一直高烧昏迷到现在,多亏了这位苏神医出手相救,我媳妇才活过来!要不是他,俺都不知道媳妇当时怀的是双胞胎!你只接生出一个,还落在肚子里一个!你不光害死我一个孩子,还差点害死俺媳妇,我今天非跟你玩命不可!”
张二狗,年纪轻,阅历低,火气大。
想起自己没了一个儿子,媳妇也差点西去,便越说越激动,越说越怒。
最后把摆在桌上的血压计给扔到地上。
苏毅也没拦着,这气总归要撒出来的。
没想到秃老头坐在座位上,稳如泰山,不但没生气,反倒对张二狗冷笑道:“小伙子,你不会记错了吧?我这从来不给女人接生,你说是在我这诊所里生的孩子,这不是诬陷吗?”
“你看看门口的介绍,上面很清楚地写着,我这不做接生的活儿!”
“你!”
张二狗脸涨得通红。
的确,他想起来了那天晚上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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