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懿兰侧目看他,脸上没有嘲讽的表情,也是,崔家悔婚在先,也是崔谨先与别人重新定亲,宋懿兰另许别人,也没有崔谨说话的分。宋懿兰也没觉得这事有什么见不得人的,闻言只点点头,道:“是啊,先前忙着处理别的事,还没来得及恭喜崔公子另得良缘。”
宋懿兰的话说得平静,却叫崔谨心中越发难受,似乎想说什么,到底又没说出来,最终只递了一张喜帖过来,道:“十四我要成亲了,宋姑娘若是有空闲,就过来喝杯喜酒。”
宋懿兰低头看喜帖,时间是腊月十四,上月她和崔谨退亲,接着崔谨跟吴秀云定亲,不过一个月的工夫,就要完婚了,崔家不是最讲究规矩古礼吗?堂堂崔家宗子大婚竟然如此仓促!
“母亲身子不好,希望我早日完婚。”崔谨见宋懿兰脸色莫名,只当没看见里头的惊疑,简单解释道。
宋懿兰跟崔谨定亲好几年了,与谢氏也算相熟,要说谢氏身体健壮谈不上,但也不至于身子不好,只是如今两家闹成这样,宋懿兰虽有几分关切,到底没有追问,只点头道:“如此,恭喜崔公子了。”
崔谨只点点头,道:“帖子送到了,我先告辞了……”
宋懿兰总觉得崔谨有些话没说出来,但也没理由留他,想想他们之间,也实在没什么话可说了,点了点头,道:“崔公子慢走!”
崔谨回了一礼,转身走开,宋懿兰没看到,先前清冷自持的脸顿时落寞下来。他没有回头,大步向外走去,随行的小厮连忙追上去,搀着崔谨往外走。
宋懿兰目送崔谨离开,只觉得哪里不太对,偏这时候静柔公主的声音传来,“崔谨那混账呢?他哪来那么大脸,还跑来见馨雅!”
宋懿兰回头,只见静柔公主提着裙角跑来,大约是情绪激动的,头上的兜帽都歪了。宋懿兰轻轻一笑,道:“刚走,你怕是追不上了。”
静柔公主跺了一下脚,瞪身后的红豆,怪她不早些得到消息。宋懿兰反倒噗嗤一笑,道:“你早些来还能打他一顿不成?”
“我这不是怕他欺负你吗?”静柔公主斜眼看宋懿兰,“那样背信弃义的人,你还见他、同他说话做什么?直接让人打出去才是!”
宋懿兰倒是没有替崔谨说话的意思,只是想起刚才崔谨的状态,微微皱眉,道:“我与他的事,也不是我和他决定的事,既已经没有关系了,何必计较这些。”
“那他来做什么?难道还要质问你定亲不成?多大脸!就许那么急着跟别人定亲,还不许你另外定亲不成?”静柔公主对崔谨依然不满,她贵为公主,玲珑心思不是没有,但在好友面前从来都是本性外露的。
“来送喜帖的。”宋懿兰将手里的喜帖递给静柔公主看,“我总觉得,他现在有些奇怪。早前崔萦跟我说起过,崔家底蕴深厚,样样都讲究古礼,可崔谨是崔家宗子啊,婚事竟然匆匆忙忙的,咱们也就罢了,这事一传开,指定怎么猜测的都有。”
静柔公主接过帖子细看,微皱眉道:“腊月十四成亲,竟这么着急!”
婚姻是大事,不说崔家这样讲究古礼的世族,便是寻常人家,从定亲到完婚也得一年半载,就像高辰恨不得立刻将宋懿兰娶回家去,可现下定亲,婚期定在明年秋天都算早的了。静柔公主拿着帖子思索了一阵,想不透其中缘由,将喜帖随手递给身后的丫鬟,道:“想这么多做什么?旁人笑话也是笑话崔家和吴家,与你可没什么干系,我摘了花瓣,咱们这就去做香膏么?”
宋懿兰失笑,是啊,崔谨的事与她可没什么干系,至于崔谨有什么苦衷、或是有什么考量,这总是他自己的选择,她何必庸人自扰,当下点头,道:“样样都准备好了,就等你摘花瓣回来了。”
宋懿兰没有在庄子上住太久,过了两日,弦音师太下毒的案子宣判,宋懿兰也和静柔公主一道乘着马车回城。已经进了腊月,宋懿兰跟静柔公主一道进宫拜见了太后和皇后,便和宋云昭一道回燕国公府。
姐弟俩刚走进燕国公府,京都府的消息便传了来,作为故意下毒毒害静柔公主和宋懿兰的罪魁祸首,弦音师太被判斩刑,赶着冬天还没过去,直接判了斩立决。除了弦音师太,钟家和卫家也受了牵连。弦音师太没有和离,也没有被休弃,作为她的夫家,钟家自然跑不掉,虽不至满门抄斩,但钟丞相的问题也不仅宠妾灭妻残害亲子这一条,大大小小的罪名加起来,男丁斩首,女眷也被官卖为奴。相较于钟家,弦音师太是出嫁女,对卫家的影响要小得多,只是卫家原本在官场上就没几个人,如今官位最高的卫衡的父亲也丢了官。
宋懿兰没有刻意去打听,但许多事也陆续传入耳中。比如,时隔多年终于见到独子的弦音师太先是激动再是绝望,人竟然疯了,在法场上还疯疯癫癫的说着胡话;比如钟丞相几个儿子,最大的刚十七,最小的才三四岁,在法场上哭成一团;零零总总,有人叹息,有人也道活该,煊赫一时的钟家一朝倒塌,竟让人有种猝不及防之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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