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冬至说话的时候,一直在观察着汤尊的反应,若是他情绪波动大,他会停止用语言和他交流。
“心理医生根据比较科学的方式,总结来的经验来,用逻辑分析,让困惑的人发现一些新的视角,采取一些可能和你认知不一样的解决办法。
学习心理学,并不是让自己变得多幸福,而是让自己更多能量来面对痛苦。
所以作为心理医生的我,可不想做什么救世主,而是想在你的世界,帮你瞧瞧,是否还有其他的窗户没有打开,提醒你一下,让你开窗的透透气。”
陈冬至长篇大论来介绍他的职业,是试图来缓解紧张的气氛,也是试图和他走进一些,给他暗示。
心理医生可不是因为有偷窥癖,知道别人内心情绪而愉悦。
但是他说了这么多,汤尊依旧没有给出任何反馈,他有些沮丧。
扯开话题,说;“根绝我的观察战优优女士的情况,并不是严格意义上的人格分裂。
人格分裂症专业解释,是患者将引起他内在心里,痛苦的意识活动或记忆,从整个精神层面解离开来以保护自己,但也因此丧失其自我的整体性。
简单直白点,就是人要切换不同特征的性格,来适应环境。
战优优女士从小被人恶意的驯化,依附性很强,没有正常成长环境,她自我本就很弱,又有暴力倾向,善于隐藏自己,唯一与外界沟通是画画。
她在画画上表现的天赋异禀,或许她不太会说话,能用的词汇都很少,但是她画的作品要表达内容很清晰,可惜,以前能懂的人,几乎没有。
那么,她为什么会幻想你,不幻想别人呢?
你和我说,她掉进水中,挣扎了一下就往下沉,随后我也询问了其他人,得知战优优女士是会游泳的。
她之所以不挣扎,有种假设,她当时就产生了幻觉,她以为自己是一只鱼,或者她早就有了轻生的念头,根本不想挣扎,因为她挣扎没有意义。
当时你把她救起来,又给她做了人工呼吸,她一直要和你亲亲,应该是人工呼吸对她来说是暗示,那种接触,让她意识到,自己能在岸上能存活,那么我们可以就确定,前一种猜测,她掉进水里,以为自己是一只鱼。
随后我又去翻她往期的作品,她确实画过一些鱼,而那些鱼的眼睛,和她的一样。
那些作品的时间比较早,那么她犯病的时间就可以推测到更早的时间。
她早就产生幻觉,但那个驯化他的人,也懂心理学,给她治疗了一段时间,但似乎效果并不好。
之后她依赖汤尊先生,还总是要亲亲,就表示你是她的氧气,所以她顺从你,粘着你,变成你想要的样子,就隐藏了真正她对自己。”
陈冬至一口气说了一大段,像是做学术报告。
但他还没说完,他翻了一页他的笔记,继续说;“接下来,我们就来说,她产生幻觉,觉得有一个你在她身边。
从某种角度来说,也是一种良好的反应,她不在幻想自己是鱼,而是转移了目标,这样至少不会偷偷潜入水中的被淹死。
人一旦依赖另一个人,要成为另一个人一部分的时候,会给对方很大的精神压力。
比如她想念你,会说出各种委屈的话,不自觉地表露出弱势来博取同情,以达到能在你身边的目的。
而你不在身边,她内心真正的自己,就会在质疑,所以她在陌生的环境,出现烦躁情绪和危险的时候,真正的她就会出来应对这种情况,不讨好,不乖巧,甚至叛逆。
汤尊先生,你妻子的情况真的很复杂,要治愈她,需要你配合。
但你也要做好心理准备,根据我的经验,还有我调查相关资料,她这么多年的精神折磨,还有身体折磨,让她大脑内部神经元结构就和一般人不一样,情绪表达方式和与众不同。
想让她恢复到正常人的状态,几乎不可能。”
汤尊听他说了这么多,有些他听得懂,有些他还需要消化。
心情是往下沉的。
原来,她早就生病了。
可是他和她在一起两年多,都没有发觉,可见她影藏的多深。
或者不是她藏得深,而是他忽略了她某些怪异行为,以为她经常那样,那是她的习惯。
多么可怕,她患上了精神疾病,作为她的丈夫,竟然觉得那是她的常态,是她的习惯。
“需要我做什么?”他语气有些急切。
陈冬至直视他,又是一阵沉默。
汤尊被他盯得浑身不舒服,垂眸避开。
陈冬至说;“你妻子的精神是要依附你,想成为你的一部分,那么,你有想过,为什么她表现出来的样子,是弱小,胆怯,乖巧又不善于表达感情,却对你喜欢笑吗?”
汤尊的眉头拧成川,回忆着,“因为她偶尔有一次笑了,我夸奖她笑的好看,然后说喜欢她笑,她就逐渐笑容多了。”
“是的,你给她暗示,只有你夸奖过她笑容好看,她木讷的表情才有了变化。
像是平静的湖面,见到你就会形成条件反射,每次遇见你,就像是在水面投下一颗石子,石头落水,荡起一圈圈波纹,形成一个微笑的弧度。”
陈冬至顿了顿,在笔记本上画了一个笑脸。
“至于她的弱小,胆怯,和不善于表达,有一方面是她内心的不成熟,另一方面是你需要这种不成熟,这样你保护她。
我换更直白的说法,你在保护纯洁干净的她,就是在保护你自己的内心,有时候沉默,也是保护你自己的外衣。
在那件外衣下,看似强大,其实藏着一个不善于表达,面对感情会怯弱,对待生活又乐观的小孩。
所以我很欣赏你,也很尊重你,汤尊先生。”
汤尊听着他在剖析自己,有些不悦。
他不喜欢别人聊自己,甚至不想成为别人的话题。
当别人关注的时候,他心里有些羞窘,又有些烦躁,脸色也就不太好。
这种情绪,一般人感受明显的,是在读书的时候,被老师叫起来回答问题,站起来后,被全班同学注视,会让人紧张不安,可能明明知道的答案,脑海里也是乱糟糟的。
陈冬至明白他是什么性格的人,知道自己说这些,会让他不适应。
但有些事不说,解决不了问题,他也很为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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