咸平县长兴乡大兴村。
周氏忙着从这家走到那家。
大兴村不算太大,但周氏忙了一早上,累的她一头的汗!
怎么说她也是举人家小姐、现在儿子都快中举了,她也是有丫鬟使唤的。
不过这事儿还得她一个个的来,娘娘还不许仗势欺人,对多数人要耐心,对实在蛮不讲理的、那就只有大巴掌招呼了。
这是好事,搞得像求着她们干什么似得。
周氏转一圈,和七个婆娘吵架,下了十八回地里找人。
不行!她要饿死了!或者晒死了!她儿子樊士贵还没中解元!
樊士贵去年要考的,他外祖父有心搏个大的!
樊士贵还年轻,有那个潜力;不像他外祖父年纪大了,能中就算。
既然樊士贵在圣人那儿都挂上号了,家里还养着九十多岁的活神仙,这乡试、会试名次越好才越好!要不然人人争状元?
樊士贵就算争不了解元,考个前几名那也好看。
人家才不管晚了一科,三十岁的榜眼黄点和二十岁的状元伏鼎臣一样好看。
樊士贵现在也是上升期。外祖父费劲的培养他好将来沾光。
不过今儿樊士贵没读书,去孝顺曾祖父。
周老举人也是想明白了。这曾祖父就是活招牌,以后哪怕有点事都可以挡灾的。
不是把老爷子推出去,而是这孝道。
樊士贵也没傻,想着老祖宗将一家子拉扯起来,那是真孝顺。
何况老祖宗明白人,还懂不少道理。
樊士贵背着他娘,和曾祖父学了一点雕刻。
就算不能把这个传下去,但对樊家意义不凡。
樊士贵读书人,手也还没那么金贵。做的顺手了,好像对读书也有好处。
周氏现在顾不上她宝贝儿子,坐下来歇了半天,总算续上命了。
村里的姑娘来了几十个。
在院子里、树荫下、叽叽喳喳。
一些成天干活的姑娘,也算能歇会儿。
周氏又让洪氏煮了些绿豆汤,给大家都喝一点。
有的姑娘饿着,这喝了就有点饱了。
洪氏索性又弄了些饼,费不了多少面。
把她娘家又拉来一些姑娘,想嫁给樊士贵没指望,不过别的秀才能指望一下。
周氏都不知道要给儿子娶个什么样的,她爹干脆给她说,男子、晚几年没事。
洪氏大闺女又抱着娃回娘家,和大家一块坐着唠嗑。
“今年咋就这么热呢?”
“入秋到现在都快中秋了!不会热到重阳吧?”
一群小子跑过来凑热闹,樊家也是挺热闹的。
周氏以前嫌他们吵,不过现在樊士贵平时在县学,反正偶尔热闹影响不到他。
有好处、没坏处、她就大方。
一个小子大声炫耀:“听说圣人叫大家研究了!”
“研究啥?”
“说太阳会不会像火炉突然多了一把柴?”
“哈哈哈太阳烧柴!谁给砍柴啊?上哪儿砍柴?”
“太阳在天上,它烧的是什么柴?莫非天柴?”
一个小子故作深沉:“我听说,这能烧的不仅有柴,也有煤,油也可以烧,谁说太阳不能烧别的?”
一个姑娘喊:“是有地方能流出油,可以烧。”
所以,肯定是太阳一把火烧太旺了?
热死不少人啊,虽然以年老体弱为主,但也说明不好受。
“来了来了!”
“汪汪汪汪汪!”
不知道几个村的狗跑一块、护送慈善司过来。
大兴村的狗响应,连姑娘小子都比不上。
周氏、洪氏等忙着迎接人。
一个六七十岁的老妇又杀过来,周氏顾不上怼她。
这老货不是个东西,逼着孙女干活,却又补贴她老闺女,这孙女才歇了一会儿又急了。
巩韵从车上下来,也是一身汗,略狼狈。
村里的人都忙着见礼。
巩韵忙着解释:“耽搁了一下。”
有小子追着来,在后边喊:“那王婆子向来不是东西,村里几个婆婆正抽她。”
这李婆子更不敢凶了,就在一边盯着。
内侍忙着将车停好。
大家都挺配合,又送东西来嘛,别管值多少银子,就是一包糖大家也高兴。
这几大车显然是不止一包糖的。
村里别的忙活的、也趁机歇歇、过来看还有什么要帮忙拿的?
内侍站在高处,尖着嗓子喊、嗓子都快冒烟了也不减力道:“男子回避一下!小子都回避了!”
有人起哄:“干啥啊?”
内侍说:“这回慈善司做的和大姑娘小媳妇有关,你想关心自己媳妇是好事,关心到别人媳妇头上、也想想自己媳妇被关心了。或者下次做个和小子有关的,看你们愿不愿被姑娘们知道!这天也热,换地方去歇着!”
男子散了,把儿子也揪走。
有的小孩皮。
内侍说:“很多人那个有问题,要不要?”
嗷!跑了!
自己村的姑娘没关系,但慈善司、宫里出来的又尊贵又好看。
村里的小伙、小子都丢不起这脸,跑远点去。
樊家的地方算比较大。
巩韵将十岁以上、十八岁以下的姑娘聚到一块,又分了几个小组,一组十来个人。
这样不用大声喊,围成一圈小声点就行。
巩韵和周氏在一块,陪那些围观的妇人。
有妇人知道巩善媛脾气好,正经的话都能问:“这是做什么?”
巩韵把背熟的一套又拿出来说、还不能说的太生硬、好在她习惯了:“论孝道,怎么样算孝顺母亲?再说相夫教子,或者传宗接代,这无不和女子有关。人,都是从娘胎生出来的。想要生出更好的孩子,就要有更好的娘胎。女子不说从小,至少从六七岁就该细心,这样将来生的孩子好,对谁都好。”
洪氏看她大闺女,现在就病着,吃药。
这弄得不好就可能不长寿。
另一个妇人叹息:“女人难。”
巩韵点头:“娘娘能做的不多,就是尽一份心。孩子、在娘胎就打基础,平民百姓,别的比不了,让当娘的过好点还是可以的。”
周氏捧场:“可能更会读书。”
另一个说:“可能更孝顺。”
几个婆子看那边。
一个善使教几个姑娘,如何应对女子一生最难缠的亲戚。
一个姑娘拿着崭新的木盆,小心的问:“每天都要用温水洗干净?”
善使说:“女子大概都会痛丶经,不分贵贱的。但照顾的好了,还是可以舒服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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