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院外,自从挡下雪红梅一剑归来之后,南宫寒就未曾走入小院,此时正守护在帝晨儿的身边,也聆听着青丘酒屠和胡颜菲的对话。
当听到二人再谈论起那只肥鸡时,他忽然像是想到了什么,仓皇便朝着小院内走去,可是再入小院,他只看到了玉怜怡正打算盛鸡汤,一时间眉头紧锁,深感大事不妙。
“玉姑娘,这锅中可是整只鸡?”
心情正美滋滋的玉怜怡闻声笑着回头看去,却见到南宫公子紧锁眉头的愁容,一时间握着汤勺的手微微愣住,蹙眉问道:“是整只鸡呀,南宫公子你这是怎么了?”
坏了!
南宫寒紧锁眉头看向一侧偏房,旋即快步走到架火大锅前,扇走部分水汽,看到那早已被剁成肉块的鸡肉,长呼一口气。
“南宫公子,这是怎么了吗?”玉怜怡有些没看明白,但也自知此时南宫公子定然是遇到了什么麻烦事。
南宫寒问道:“涯辰前辈可有出来过?”
玉怜怡摇头道:“不曾啊,怎么了?”
“没事。”南宫寒说罢,转身就走向淋漓之镜,虽多有吞吐,但依旧是敞开了镜门。
可就在他想着重回淋漓狐族寻一只肥鸡来的时候,剑尊天羽和医圣涯辰已经走出偏房,后者开口问道:“小子,在屋内我就闻到了这炖鸡的香味,是加了我的土豆吧,你这匆匆忙忙的是去哪?我那半只要的烤鸡,你给藏哪儿了?”
听到这话,玉怜怡恍然大悟,办了错事的模样,看向那炖锅中的鸡汤,弱弱问道:“南宫公子,我是不是......做错事了?”
驻足听到淋漓之镜前的南宫寒肃然看向已经嗅着香气走到炖锅前的涯辰,问道:“何时要吃?”
“现在就吃不行?”涯辰捏着一块烫手的鸡肉,左右手轮换,吹起散热,微微皱眉,问道:“莫不是你还没做?”
“就做。”南宫寒直言。
涯辰从这冷面人类的面部表情看不出什么,继而看向做错事的玉怜怡,眉头拧做一团,提醒道:“这位南宫公子,我原本以为你是一个做事认真的人,却没曾想到你也会马虎做事。”
说着,他将手里已经放凉的鸡块又给丢进了锅里,走到正直视自己的人类面前,手负与背,道:“我说的话你可能没听清楚吧?你何时做好两样鸡,我就何时动手救人,看起来你很在乎你所谓的师娘的性命,却不料你根本没将这姓名有关的事放在心上,好一个道貌岸然的人类公子哥儿啊。”
玉怜怡听出其中讥嘲之意,赶忙解释道:“涯辰前辈,其实是我的错,我还以为......”
“这里没你的事,女娃娃。”医圣涯辰怪脾气的伸手阻止了玉怜怡的解释,继而对着冷面寒意的南宫寒,轻哼一声,“口口声声着急,先前又像是在逼宫一般,如今却资格儿落了一个清闲,让一位与白贞无关的人替你熬汤,还忘了我要的烤鸡,是你这人做事拖沓懒散,还是你这人根本就不上心,只是注重形势,在意别人的想法?”
南宫寒面不改色,依旧的冰冷,“半个时辰后,在下带着一整只烤鸡,出现在你面前。”
涯辰轻呵笑道:“可是我给过你机会了,也等不到那个时候,你说,若是因为你的失误和不上心,导致最后我不再出手救治白贞,那位青丘狐帝,不,那位青丘酒屠,会不会原谅你?”
南宫寒道:“半个时辰也等不了?”
“等不了。”涯辰咂嘴,摊手笑道:“欸,今日终是找到理由可以不救那位白娘子喽。”
“你是在刻意刁难?”南宫寒星目微眯,寒芒外漏。
涯辰轻哼一声,随即剑尊天羽便斜跨一步挡在其身前,眸子炯炯有神,已然是已经做好了挥剑的准备,道道剑意从其身旁震出,缕缕清风从南宫寒的周身擦过,发丝凌乱掀飞,袖袍鼓荡。
瞧着眼下这副情景,玉怜怡心中愧疚不安,可是涯辰根本不让她解释,还用语言相逼,若是她再多说一句话,便永远不再救人,这就使得玉怜怡对此深感亏欠。
南宫寒心中有着分寸,剑意虽然凌厉,但却并未有心伤害,所以不到迫不得已,他不会对着这两位前辈大能大打出手,毕竟一旦出手便将会让这件事更为难办。
“前辈,您这是几个意思?”南宫寒屹立不动,不畏不惧,沉沉问道。
“吃不到我想吃的食物,看不惯我不想看的人,就这么个意思。”涯辰阴阳怪气道:“你不是在我面前很嚣张吗?我给你这个机会,若你能将天羽打败,那么我便不追究鸡的事儿,定然全心全力的去救治白娘子白贞。”
新历816年,7月9号。
白日悬空,世界依旧被一层氤氲笼罩着。
在迁徙最外层的那面二十米高的钢铁城墙上,安乐像个保卫城墙的士兵,正一丝不苟的‘巡视’着城墙之外。
他身高一米七五,勉强能够将脑袋高过垛口,迁徙外的土地在白天可视范围一千米左右的远近程度,对他来说已经够用了。
安乐在等一个人,一名外出探索物资却迟迟没有归来的迁徙狩资者。
这几天里,放学后的安乐都会到这里等上许久,也会赶在内墙的钢铁大门落下之前回到新民区。
眼下正值城墙守卫队们轮班调整,所以四下里暂时无人,也是个空档期。
一个成熟的女性声音飘然入耳,安乐反感的咬紧了牙关。
“别等了,她已经失联了七天,最高壁垒里的老家伙们在第三天就已经将她的身份信息判定死亡了,你这样等只是徒劳无功,浪费时间而已。”
安乐讨厌这个才见过四面的女人,更讨厌她说这样的话,哪怕她长的十分漂亮,打扮穿着性感的不像迁徙流民!
他斜瞥了一眼,性感女人那一头红发亮的扎眼,双手环在沉甸甸的胸前,正依靠着塔楼铁皮,带着一副云淡风轻的面容。她首次出现时也是这般,同今天如出一辙。
安乐收回了视线,没有去理她。
“事实如此,你装聋作哑也没用。”
女人修长的腿交叉在了一起,漠然的看着固执己见的安乐,淡淡道:“即使老家伙们不判定她死亡,大家也都心知肚明狩资者失联三天是个怎样的结局。醒醒吧,你有听到过失联一天的狩资者还能回来的先例?”
安乐暗暗握紧了拳头,不厌其烦道:“我有说了四遍,我姐没有他们那么蠢,她一定会回来,我们约定好的。”
红发女人撇了撇嘴,提醒道:“被旧世界的感情束缚,在这废土之上可活不久,而且在迁徙中一旦被判定为‘有心’,你会死的很难看。你就这样活着不也挺好?”
“661不过是你名誉上的姐姐罢了,哪怕如今被判定死亡,再也回不来,她留给你的贡献点也足够你在‘迁徙’中活上一年半载了,再算上抚恤金,你的日子也算是无忧无虑,何必在乎她的生死?”
说到这,红发女人顿了顿,话锋一转问道:“你是明天参加基因改造的那一批,对吗?”
安乐漠然看了她一眼,想要回答,但又厌烦的没有多说什么,继续看向氤氲。
红发女人瞧见他这副态度,无奈轻呵了一声,挺起身子后纤细的食指卷着垂胸的红发悠悠然的转身离开。
她朝着城梯走去的时候还不忘盖棺定论的提醒道:“661不会回来了,你明天可以试着接受基因改造,无论结果如何,你都可以努力的活下去,而接下该怎么努力活着,才是你最应该去想的事情。”
“也不要想着去做狩资者,做个普通的工人,每天吃饱了就睡,不也挺好?”
安乐始终没有理她,听着脚步的远去和耳根彻底清静,他深吸了口气,只是静静的做着自己想做的事情。
不多时,干涩的眼睛突然的湿润了起来,他笑了笑,随后嘴巴向下撇的越来越厉害。
虽然红发女人很讨厌,但至少她所说的其中一点是对的,那就是好好的活下去。
迁徙之中的人们都说废土之上不相信眼泪,可是在安乐看来,只是因为活下来的人们都学会了冷漠无情,知道了只有斩断这些旧世界的感情束缚才能更好的活下去。
这份想要活下来的欲望没有错。
钢铁城墙之外充满了危险,又没人能够保证在这城墙之内没有见到过频繁发生的血腥黑暗,血一般的教训告诉了活下来的人民,同情是会遭来灭顶之灾的。
而“有心”一旦被发现,就会被推向大火之中,众目睽睽下被燃烧殆尽。
可笑的是,迁徙的规则也在时刻的提醒着这里的流民,一定要学会冷漠,学会自私自利。
高大的铁皮墙垣上,身材矮小的十六岁男孩安乐深呼了口气,轻喃道:“安心,咱们可是约定好的......你快点回来,我还想吃你做的窝窝头呢......”
就此,他抹去了眼角的水雾,转身走回了冰冷的钢铁迁徙。
迁徙内部的氤氲没有外面那么浓,虽然世界模糊,但能够看得很远。
旧民区的街道上堆满了随处可见的垃圾山,也处处可见拾遗者,巷弄里有着干巴的血迹也是很正常的事情,相比新民区的街道,这里可谓‘臭气熏天’,更加黑暗。
安乐走在这样的街道上,脚步走的很急,但他是在赶时间。内城的南北两扇钢铁大门按部就班一旦落下,就不会容情可怜人。
转过前面的拐角,就能走回主干道,沿着主干道走上三千米就能看到三十米高的内层铁墙。也能越过城墙看到‘最高壁垒’上的唯一计时器。
那是在新民区的中心,也是‘迁徙’的圆心地带建设的一座五十米高的钢铁大楼,它被称为“最高壁垒”,里面住着最高层的‘领导者’和工作着最高薪的职务人员。
安乐跑了起来,看不到时间的话心中没底,想到夜晚降到零度以下的温度就不由的令他毛骨悚然。
“小伙子,小伙子~”
还没等到拐过弯去,安乐就突然听到了一个和蔼的声音,因为白天的旧民区很少会有大量的人流,安乐继续朝着主干道跑着,一边回头循声看去。
自己刚刚跑过的那个巷弄口正站着一个瘦骨嶙峋的老妇人,衣衫褴褛,软弱无力的右臂上正挂着竹篮子,上面遮盖了一层干净的黑布。
瞧见安乐回头看来,老妇人一边朝着他走去,一边笑呵呵的抬起左手对他招呼道:“小伙子,来瞅瞅?这里有保平安的符,很灵验的,呵呵~”
安乐急着转弯,扭着头扬声道:“不用了。”
话音还没落下,安乐眼前一模糊,似撞到了什么,“哎呦”一声直接被撞退了回来,鼻子都红了。
“没长眼睛!?”
听到这闷声如雷的怒声,安乐揉着鼻子抬头就看见了一个身材魁梧,瞪眼如铃的光头大汉。
“抱歉,刚才确实没看路,不好意思。”安乐道着歉,歪着脑袋去眺望了模糊的计时器。
17点45分。
内层城墙18点就要准时落下,仅剩十五分钟的时间,快走能够赶到,不着急快跑。
体能方面很弱的安乐心中松了口气,在道过歉后就要绕过光头大汉,可是还没等安乐走上一步,突然就感觉到一只强有力的大手拎住了衣服后领,安乐整个人悬在了空中。
心中突然的局促不安,安乐赶忙弱声问道:“真的很抱歉,能放我下来吗?”
光头大汉沉着脸问道:“你买保平安的符了吗?”
安乐的眉头瞬间皱了起来,下意识的看向了那位老妇人,可是此时的她已经走到了这里。
她们两个是一伙的?!
老妇人拍了拍挎着的竹篮,笑呵呵道:“小伙子,这符很灵的,买上几张吧。”
瞅了一眼魁梧的光头大汉,安乐眼睛眨的飞快,很快问道:“多少贡献点一张?如果太贵的话我买不起。”
光头大汉听到这话松开了手,安乐一个踉跄后站稳了身子。
“不贵不贵。”老妇人笑的灿烂,“每张只需1贡献点,贴在家里家外都很灵验的,呵呵~”
听到这话安乐直接愣住了,出乎意料的不是天价买卖!
“这么便宜?”安乐皱眉问道。
老妇人笑呵呵道:“那就每张十点好了,价格好商量,呵呵~”
“......”安乐想了想,问道:“几张起买?”
老妇人道:“几张都行,越多越保平安,呵呵~”
不是强买强卖有必要搞出这种名堂?还雇佣了这么一个健壮如牛的大汉来?
等等!现在好像不是想这些的时候。
安乐打断了自己的思路,直接道:“那就给我来一张吧。”
突然瞧见光头大汉从腰间取出了一把程亮的匕首。
“十张!十张吧,每张10点。”安乐取出了屁兜内的贡献卡,扯嘴牵强赔笑着。
老妇人笑呵呵的掀开了竹篮,查数着空无一物的白卡片!
盯着白卡片看的安乐皱眉更浓,就在这个时候光头大汉粗壮的手臂直接伸来,安乐下意识的就要收回贡献卡,可下一刻光头大汉直接扼住了他的手腕,另一只手娴熟的手起刀落。
安乐惊慌惨叫出了声。
“不许嚎!”光头大汉瞪了他一眼。
下意识的动了动手指,再看时只是手腕处被割了一个小口,滋溜出了一点鲜血。
然后安乐就见到那个老妇人伸出食指抿走了鲜血,熟稔的在空白卡片上画出了一个奇怪但却不失美感的符号,有着六芒星的装饰。
老妇人很快就画完了十张卡片上的符文,安乐也很直接的同他们做了交易。
不能再耽误下去了,否则真的就赶不回去了。
临走时,老妇人和那个光头大汉皆是双手相扣,突然的虔诚了起来,祝福道:“愿天使与你同在。”
“谢谢。”
安乐很快跑走了,再看时间,已经只剩下了八分钟。
三千米,八分钟能够赶上吗?
终于,那扇能够排开并列十五人的钢铁大门就在眼前,飞奔快跑的安乐稍稍松了口气,再给他一分钟的时间,绝对可以回到新民区。
滴滴滴~
钢铁大门被染上了红色的灯光,随着声声震颤,大门正在下坠。
完了!
赶忙重新提紧心神的安乐再度爆发了刚刚的那股冲劲,如果晚上回不了家,又能住哪里呢?他不是抵触旧民区,只是他不知道谁会好心接纳自己。
睡大街?别逗了,夜间温度可是在零下!
砰~
随着钢铁大门的完全坠地,与它仅差了不到五米距离的安乐刹不住了脚步,双手挡在了身前,撞在了钢铁大门上。
这里有规则,钢铁一般的规则,所有人都需要按部就班,没人会可怜这五米距离去等你一等。
“可恶!”
他喘着粗气,不甘心的拍着大门,心中咒骂着耽误他时间的两个不速之客。
如果不是她们,怎么可能会出现这种情况!
怨天尤人的安乐心疲力竭的瘫软在了石砖地面,转过了身来依靠着冰冷的钢铁大门,看到了已经有旧民开始熙熙攘攘的从居民区内走出来。
到了夜里新民进入宵禁状态,而大部分的旧民则是步入工作,直到翌日的早晨六点钟。
在那些旧民的眼中,依靠着大门喘息的安乐像条无家可归的小狗,他们对新民的厌恶来源于他们得不到新民的待遇,当然还有以偏概全的认为新民总是瞧不起旧民。
互相不对付,谁都有尊严。
失望透顶的安乐长长的叹了口气,他有些不知所措。今晚真的要睡大街了?零下的温度自己能抗过去么?
想到这,安乐蜷起身子,双臂抱住了膝盖,灰心丧气的将脑袋埋了进去,嘀咕道:“安心,你快点回来吧,我真的需要你。”
愈发无助的时候,愈发的想念起了那个虽然简陋但却有着温暖的家,想到了安心,想到了她不知从哪里学来的技巧,去做出的那模样不怎么好看的窝窝头。
突然,一阵风擦肩而过,紧接着耳边就传来了一声金属脆响,安乐吓了一颤,猛地抬起了脑袋,一块石子滚落在了他的脚边。
身前不远处正有着五个衣着破烂的青年不怀好意的朝着他走来,为首的是一个鸡冠头男人,正掂着手中的石子,小眼睛里充满了邪恶,身后四个同他差不多年纪的两男两女手中还拎着棍棒,气势汹汹。
安乐忐忑的站起了身来,转身就想离开。
“piu~啪!”
石子从安乐的眼前毫无感情的急速掠过,撞在了钢铁大门上。
“站~那!”为首鸡冠头青年轻哼了一声。
面对突如其来的威胁,安乐咽了口唾沫,眼睛眨的飞快,战战兢兢的站那里不敢动弹。
他的实战课成绩一直是‘第一’,面对这样的情况一般都是有夏洛特在身边的,可是今天有些实在不走运。
很快他们就围了上来,鸡冠头的额头处有着一块瘆人的刀疤,其余的人身上也都有着大大小小的疤痕。
但唯一令得安乐最心惊胆战,对他们唯命是从的,是鸡冠头的衬衫在腰部位置有着凸起,看形状似乎别着一把手枪。
安乐低下了头,抬着眼睛看人,一时间不敢说话。
鸡冠头探手取来了身边女人手里的木棍,挑起了安乐的下巴,“新民?”
“不是。”
“啪”
为首青年一棍子就抡在了安乐的左臂,干脆利落的让安乐感受到了说谎的代价。
一个女人伸手想捻安乐的衣角,安乐下意识的挪避了一下。
“啪!”
紧接着左臂又传来一阵火辣辣的疼。
担惊受怕的安乐双腿不由自主的在颤颤发抖,听着他们的狞笑与嘲讽,只能装作什么都听不到。
女人捻住了安乐的衣角,搓了搓,哂笑道:“这么干净的衣服和丝线料子,你说不是新民?”
“当我们是白痴呦!”
随着女人最后的一声怒嗔出口,身后的三人开始起哄。
“贡献卡拿出来不就什么都知道了?”
“嘿嘿,没错,顺便还能借给我们一大笔贡献点花花。”
“呀,他人可真好呢~”
“那可不,一看就是好心人。”
“哈哈哈哈哈......”
在迁徙中,划分身份的是钢铁城墙,能够确认身份的有很多,但最有力的证明无疑就是贡献卡。
新民的贡献卡是电子刻印着‘尊贵’二字的铂金色科技卡,而旧民的则是刻印着‘旧民’二字的黄铜色。
转划贡献卡里的贡献点也很直接,持卡人各自捏住一角的指纹感应区,两张贡献卡紧贴,随着提示音走就行了。
听着小弟们的唏嘘,为首青年轻呵一笑,扬了扬下巴,“小子,拿出来吧,还等着狗爷我亲自动手呢?”
安乐眨着眼睛,畏畏缩缩问道:“你们,你们想要多少?”
“要?”
为首青年扬了眉头,纠正道:“明明是你要借给我们的,至于多少吗,看你有多少喽~”
安乐咽了口唾沫,道:“刚,刚才买了保平安的符,花了我一千点,卡里就剩下五百了......如果不嫌弃的话......”
“妈的!”
还没等安乐说完,为首青年直接爆了粗口,一脚狠狠踹在了他的腹部,然后拎起棍子就打在了安乐痉挛的后背,“咔嚓”一声手中的木棍都折了。
安乐抱着腹部倒在了地面,口袋里的平安符洒落一地,身子传来的疼痛让他没了站起身的力气,倒地一颤一颤的。
“再他妈的没一句实话,小心狗爷不和你交这个朋友!”
为首鸡冠头一脚踩在了安乐的背上,随手扔掉了手中半截的木棍,替安乐算起了账来,“新民的零花钱不是很多吗?今天是十号,没个3000点,怎么说也得有个2000吧?”
“一张平安符也就1个贡献点,就按你他妈的买了一百张来算,狗爷只借你1900点,你也拿得出来吧?”
安乐大喘了几口粗气,道:“我卡里差不多有2200点,都借狗爷,交朋友嘛,我不亏。”
“呦,小子还挺上道的。”
为首青年回头看了一眼同伴,呵呵一笑。
安乐惹来了更为夸张的讥嘲哂笑,但只要能免去这份皮肉之苦,他还是会迫不得已的愿意将贡献点花在这个上面。
看着洒落的平安符......去球吧,保狗屁的平安!
安乐没去收它,抱着腹部缓缓起身,问道:“狗爷,我将我全部的贡献点都转给你,能不能......给个住处?”
为首青年眯起了小眼睛,爽快道:“不能。”
“好吧......”
说着,安乐就掏出了放在左屁兜内的贡献卡,捏住了指纹区,颤颤递到了狗爷的面前,此刻的他精神更加的紧绷,因为曾经姐姐告诉过他一件可怕的事,那就是有人会剁掉手指去占有贡献卡。
虽然抢走贡献卡的人会死的很惨,但不得不防......如果他们有其他的行为,那只能跑了,哪怕被抓到后依旧会死的难堪,但愿他不敢开枪......
鸡冠头的为首青年掏出自己的贡献卡,然后两张卡贴在了一起,随着木讷的提示音响起,一个步骤一个步骤的进行着,因为有着声音系统,安乐不担心对方抢着说出数额。
即将接近尾声,安乐暗自松了口气。
就在收回贡献卡的时候,一名肥胖的青年对着心惊胆战的安乐狞笑,问道:“狗哥,要不咱也跺了他的手?”
安乐猛地一哆嗦。
“滚蛋!”
为首鸡冠头断然喝了一声胖子,“你想让老子死是不是?要剁手你去剁,别他妈的连累老子。”
胖子哈哈大笑,“你们瞧见没,这小子刚才打了个哆嗦......哈哈哈哈......”
“......”
安乐看着鸡冠头心满意足的收回了贡献卡,露出笑容满面,心中已经不再忐忑什么,从对方的微表情看的出来,对方已经没有别的意思了,而且也无心再‘扰’着自己不放。
为首鸡冠头青年的手拍了拍了安乐的肩膀,笑里藏刀,问道:“兄弟,狗哥这辈子最讨厌背叛,嘶,既然咱们已经是兄弟了,那你就应该不会去揭发兄弟我今天做的事吧?”
安乐赔笑道:“狗爷,你放心,兄弟嘴严。”
鸡冠头“恩?”了一声,“只是嘴严吗?”
安乐愣了愣,赶忙笑问道:“刚才,刚才有发生什么吗?”
鸡冠头紧接着愣了愣,旋即笑出声来,抬手重重拍在这个懂事的新民肩膀,“你小子果然很上道,下次再见你,可得给你打折,记得带4400点哦。”
说着,鸡冠头大臂一挥,带着四个正捧腹大笑的小弟扬长而去。
“狗哥,买包烟抽?”
“去你妈的,总共才这么点,你想让老子白折腾?不知道最近烟价上涨了?”
“半,半包?”
“走!”
看着他们走进巷子,彻底的消失在自己的视野中,安乐将贡献卡放在了左屁兜里,长长松了口气,捂着肚子软弱无力的蹲坐在地面,忍着身上火辣的疼痛,怅然的抬头看着愈发暗淡下来的天色。
氤氲中白日已经彻底西斜,散发着冰冷的余光。
下次最好不见,因为明天就要基因改造......
如果见到,我给你打折。
在心中暗骂了无数声狗毛,安乐长呼了口气,低下头朝着散落在地的保平安卡牌吐了口唾沫。
这哪是保平安,分明就是招祸害!与贝琳达的驱逐厄运差的太多了。
害得钢铁大门落下,害得沦落街头,害得受欺,害得损失惨重,害得挨冻......
挪移到角落,安乐蜷起身子,双手抱住膝盖,脑袋埋了起来,暗自庆幸道:“好在有衣服挡着,不然夏洛特非被气炸了不可......安心,快回来吧,我就要成为狩资者了......”
夜色彻底降临,温度很低,安乐被冻得有些瑟瑟发抖。
旧民区与新民区不一样的是旧民无需宵禁,他们的街道上都会亮起昏黄的灯,紧靠着这点微弱的光,心理暗示着发暖。
不知是什么时候,突然一个声音飘到了耳中,安乐的心脏猛地一紧。祸事年年有,今年特别多?
“欸,你是回不去的新民吧?”
刹那间抬起了头来,安乐循声看去。
对方正对着他笑,笑容里没有丝毫的敌意,分析了对方的微表情,安乐不由得松了口气。
他的衣衫上虽然尽是补丁,但却很干净,身高比安乐差了一头,褐色的齐肩发隐隐透着淡黄色,一字眉显得很秀气,鼻翼两侧的雀斑竟还有些衬的可爱。
只是对方的胸膛并不凸起,柔糯的声音令得安乐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你也是?”安乐皱眉问道。
对方愣了一下,歪着脑袋笑问道:“你怎么看出来的?”
“和你的判断一样,衣服不同。”安乐扶着城墙,缓缓地站起身来,指了指对方的衣衫。
对方抿唇想了想,话锋一转,“夜里很冷的,你不打算找个住处?”
安乐讥嘲笑道:“谁会接纳一个新民?更何况,谁又会管别人的生死。”
“那可不一定呦。”
对方眨了眨亮闪闪的棕色眼睛,“比如你可以给贡献点,如果你贡献点很多的话,还可以尝到别的暖心服务呢。”
“比如呢?”安乐皱眉更浓。
对方羞涩的嘿嘿一笑,避开了这个话题,问道:“你想不想找个地方住?”
安乐不置可否的点了头。
对方见状,眼睛里似是一闪而过光泽,右手成拳猛地砸在左手心,蹩脚的说道:“那,那就是你吧!今晚,我,我可以吃你么?”
吃我!?
“喂喂喂,吃人可是要触犯规则的!迁徙规则第六十三章,第四十九条,鞭刑十三,脸上刻字,发配守护区三号!”
安乐吓了一颤,在一口气说完了威胁话的同时,赶忙和这个看起来人畜无害的陌生人拉开了距离。
对方瞧着他的激烈反应眨了眨眼睛,噗嗤笑出了声来,“没想到你还是个胆小鬼,我的意思是......算了,你个新民小屁孩不懂这些。”
“恩......咱们言归正传,我是一个旧民,我可以不让你冻死街头,你带贡献卡了吗?卡里有多少贡献点?”
你不是小屁孩?!虽然有吐槽,但还是惊讶这个旧民竟然穿着不是粗布的干净衣服。
但安乐心中有些抵触。这个世界上哪有这么好的事情?人畜无害,也不是不可以伪装。
只要提及贡献卡,安乐就忍不住的咽了口唾沫,右手迅速的捂住了右边的屁兜,警惕问道:“你问这个干嘛?”
“不是说了吗?我可以给你提供住处。”对方歪着脑袋瞧了一眼安乐的手,微微一笑,“我很需要贡献点,所以可以给你做个暖心服务,不过要看你有多少贡献点,太少的话我不做的。”
这声音......怎么听着越来越柔?安乐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话又说回来,如果真的有旧民可以给新民提供住所,那就一定敢去了?这里面到底有没有猫腻或者更可怕的阴谋谁又知道?
毕竟这个人心寒冷,处处罪恶的废土上,很难让人放下心来......
想到这,安乐果断摇头,然后转身就要离开这里,避免被这个看起来人畜无害的家伙给彻底的盯上。
可是对方明显的察觉到了他的意图,在他转身的那个瞬间,对方三两个健步直接冲到他的身后,安乐急的瞪大了眼睛,可是对方的动作很是灵巧矫健。
只见他右手横向打走了安乐护着屁兜的右手,左手直接探了进去,然后胸有成竹的嘿嘿一笑,“你跑不掉啦!”
话音未落,探入屁兜的手却什么都没有摸到,抬头时却已经瞧见了这只新民肥羊的狡黠笑容。
“笨蛋!”
安乐开口调戏了句,赶忙忍着疼痛拔腿就跑,就这样跑出去了十米远。
那个看起来人畜无害的家伙应该不会傻到自己跟着抢来,而且他看起来比自己都瘦弱,瘦胳膊瘦腿的,力气应该没有自己大,但是他的动作很灵巧,还是不得不防。
当安乐跑出三十米的时候,他回头瞧了一眼,对方没有追上来,只是......安乐心中的那个欲要打破寒冷的拳头却致使他放缓了脚步,最后竟停了下来。
他的眼睛盯着对方眨得飞快,不久后竟主动的掏出了左屁兜里的贡献卡,握在手中,皱眉问道:
“喂,你真的很需要它吗?”
安心曾经告诉过安乐,旧世界的人类最脆弱的两个地方是心脏和大脑,不仅是物质脆弱,还有精神脆弱。因为身体里住着一颗不知什么时会爆发的同情心和怜悯情绪。
而废土之上的人类最脆弱的地方虽然也是心脏和大脑,但是却在现实里学会了武装。
姐姐安心,编号661,名字是661起的,包括编号75432的名字,安乐。
——
“你哭了?”
折返而回的安乐皱着眉头看着这个正蹲在地上抽噎的旧民,他握紧了手中的贡献卡,说道:“你不用来抢,如果你真的需要,我愿意倾听你的诉苦。还有,快擦擦你的眼角,废土之上不相信眼泪的。”
“我没哭!”对方哽咽了片刻,站起身来的刹那间他顺势抹去了眼角,很倔强。
瞧着他褐色齐肩发刻意而为之的遮挡住了脸上的表情,安乐颔首附和,“恩,你没哭。”
“我真的没哭!”对方强调了一遍。
安乐依旧附和一声,“我知道。”
“......”
“你知道个屁好不好?”
对方抽噎了一下,弱弱问道:“我们旧民就不能穿上干净衣服了?我们旧民就活该住在这种地方了?我们旧民就不配体面的活着?就没资格获得药物补给?这,这不公平......”
声音越发的无力,却又异常的慷锵有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