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月出，月与雪争烂，繁星在上，添得今夜更加亮堂。
谢羽倒是没想到姜杭今晚就住这儿不走了，不过谢羽家不小，也无所谓多一个人跟他挤一个房。
大不了把客房的钥匙给姜杭一份，叫他自己去整理好久没收拾过的房屋。
“我的老天爷，你长得白白净净，怎么，家里乱成这样？”姜杭不满咆哮。
“你爱住就住不住去外头住宾馆。”谢羽双手抱肩，显然对于姜杭的反应不爽，“你住我这儿还没算你钱呢。”
“我俩都认识多久了？你还跟我这般斤斤计较。”
姜杭没有太大的洁癖，可当他打开房门的一瞬间，闻到发霉的味儿，他一下子就呛出了生理泪水，使得眼尾儿泛红，像是被人欺负过了那般。
“两年零三天。”谢羽精准地报出时间，而后姜杭看他跟看怪物一样。
“有没有稍微正常点的房间？”姜杭似乎是受不了里面的味儿，他忙把门给关上。
为了示意自己的反感，他门才刚关上，就很不客气地连打十几个喷嚏。也亏得谢羽认识他这个人，否则啊，还真以为姜杭有鼻炎，闻了灰尘多一些的空气，就要犯病。
“没有。”
“你确定？”
姜杭狐疑地瞅了一眼谢羽。
显然不怎么相信他说的鬼话，便自顾自上了楼，正考虑要选哪个门时，刚擦完头准备去挂毛巾的谢羽被刺激得不轻。
“你给老子下来，客房不在二楼！”
他说话的时候已经晚了。
姜杭伸出去的手已经推开了门，不过当他听到楼底下的人在叫唤，他还是给足了面子，转头去看他。
“怎么了？你这副见了鬼的模样，难不成你这里头还藏了尸体不成？”
房间的门打开，扑面而来的是淡淡的梨花儿香水味，这个味道比方才发了霉的房间好闻一百倍。
他本想继续接着打趣，可当他摸黑开了灯以后，他那到嘴的玩笑话说到一半就说不下去了。
姜杭整个人如同被雷给劈中那般，呆愣极了。
这不是主卧，但离谢羽的主卧近得很，中间也就隔了一间房屋，而他此刻的脸黑沉得不是一星半点，他很想肆意呸一顿。
一个大老爷们居然住公主房。还是那种浪漫的法式设计。
粉蓝色的蕾丝窗幔，粉黄色的大床帷幕，连沙发都是粉红色的。
其实这个片段描写，曾不止一次在Moria的小说当中出现过，后来谢羽无意间问了她是否喜欢这种公主房时，林絮也没说不喜欢。其实……这个傻姑娘，好久以前，就想要一间这样的公主房了。
只是觉得真把自己的房间布置成这样，多少有些不太贴切实际，就也没花冤枉钱折腾她的房间。
姜杭像是参观博物馆一样，小心翼翼地走了进去。
整个床的造型更是别致，是一批白色骏马拖着南瓜马车。
白色的圆形马车四个固定的轮子，马车内的空间很大，铺满了锦被丝绒。
先前谢羽请过清理工，当对方第一次进来收拾的时候，也惊到了。
尤其是壁橱里全是女性的裙子……
这主要也是因为谢羽的一些小习惯。
他知道林絮喜欢小女生的东西之后，总是下意识找些好看的服饰。
例如在杂志里，电视里，或在街上看见哪个女人穿了漂亮的裙子，就立即搜刮回来，排排挂着。
作为谢羽的铁哥们，姜杭偶尔几次回来他家的客厅坐上一会，与他聊聊工作上的事。可姜杭却从没见过谢羽领女人回家，不免让人觉得谢羽难道是个怪癖狂？
他平日里为了避免不必要的绯闻。
谢羽基本不与异性多接触，若不是拍片需要搭档，姜杭看得出来这家伙巴不得离她们有十万八千里远。
还真是具有男德的好明显。姜杭言不由衷感慨一句。
姜杭在这屋子里的时间呆了差不多有一分多钟，就被谢羽撵了出来。房间里的东西摆放得整齐，却因为数量太多，乍一眼环视这间屋子时，就有种压抑的即视感。
谢羽赶走姜杭的时候还在嘴贫，然后这个“嘴贫”的人就不小心碰到了冷冰冰的硬物。
“咣当——”
“你知不知道……”
谢羽的话还没说完，硬生生到一半，就被响声给打断了。
他错愕地低下了头，便看到有一个手机摔在了地上。
可能是桌子太高的缘故，他貌似感觉到这老人机好像被摔坏了。谢羽的手还呈推着姜杭肩膀的姿势，他额头上的青筋微微凸起。
他面色极为不悦，像是要把人给生吞活剥那般骇人：“姜杭！你别以为你是我前辈，我就不敢打你，你出道也就比我多几天而已。”
他吼人的功力是一流，不过姜杭经过他的经纪人的历练，已经是刀枪不入。
谢羽的拳头逐渐发硬，他抬起，高高举着。
“小谢同志，弄坏了你的东西我很抱歉。但我很有必要提醒你下，你若打了我，则是违法了第二百三十条[故意伤害罪]，故意伤害他人身体的，处三年以下有期徒刑、拘役或者管制。”姜杭抓着他的手扯了下来，在他握拳的手背上轻拍了几下。
“你是真的狗……”谢羽忍气吞声。
他的肩膀颤了颤，猛地推开姜杭，捡手机去了。
老人机放的时间本来就很长，而经过现在这一折腾，谢羽捡起手机彻底开不了机，他脸上的表情又是很耐人寻味。
空间里瞬间地凝滞起来，姜杭觉得空气都仿佛变成了冰凌。
谢羽来回地摆弄着手机，似乎是电池板压碎了，不知道其他功能是否完善。
“这都是多少年前的手机了，你要不换一个吧。”姜杭不知道他为什么这么宝贝这玩意儿，猜想着该不会是林絮送的吧？
谢羽脸色阴霾，薄情的双唇紧闭不语。
这个沉闷的男人跟姜杭闹了一个晚上别扭。
直到第二天睡醒，姜杭走下楼到了客厅，昨天这个时间B市电台播放了海底公墓，他想今天应该也会有。
他昨天没怎么去看这新闻，便想着今天重新再看一次。
没想到谢羽也在大厅里。
他右眼戴着一只像是放大镜的单镜，在专心致志地摆弄着什么。
走进一看，好像是一个老人机，应该是放着的时间太久，以至于连开机这么简单的事情都做不到。
“你还会修手机？”姜杭扬了下眉。
谢羽没理会她。
“你可以拿去手机修理店，他们或许能帮到你。”姜杭好心提醒。
结果，一向爱笑的谢羽有些儿不耐烦，“姜杭，这都是你的杰作，别假好心！”
姜杭干笑了一声，打开电视机。
他奇怪谢羽为什么会“无聊”地去修一个破手机。
“wow~今日可是第二十九届[茅台杯颁奖典礼]，这一次主办方特邀各大网络优秀作者。而在文圈里叱咤风云的Moria，秦娜，川崎崎，糖水先生等人也如约而至……”
电视机里的主持人拿着一张小纸念着，姜杭听到Moria的时候，下意识把注意力投到了荧屏上。有那么一瞬间，他竟觉得这个世界其实并没有她想象的那么大。
处处都可见熟人，只要想见，就没有见不到的人，除非对方可以在躲自己。
眼见着电视机里要把镜头切到邀来的嘉宾。
姜杭一愣，瞬间感觉空气都不对劲了。
谢羽猛地抬起头，死死地盯着大屏幕。
姜杭的手，摁了下换台。
“姜杭——”
“我不是故意的，”顿了顿，他补充，“我就是有意的！”
谢羽雷声：“换回去！！！”
“有什么好看的，你不是说过林姑娘是个烦人的麻雀？你又不是她的书粉，还这么关心她获奖走红地毯？”
“姜老师……我这叫了解。”他扑过来就要抢遥控器。
姜杭猛地将遥控器甩远了：“别动手动脚的。”
谢羽立即调转方向，往遥控器掉的方向追去。
姜杭松口气，真是怕了他扑过来扑过去的：“对，把遥控器捡回来。最好咬在嘴里。”
谢羽的身形一顿，这个人是把他当狗了吗？
他冷冷地捡起遥控器：“姜杭老师真爱开玩笑。”
“你说说看，你这半年多的时间，有多少次这样，打着了解的名义去看有关林絮的相关资料？不是追她的小说就是看她写的文案。我还真以为你们在一起了，只是不愿公开而已。”
有时候逗逗谢羽，也是一种乐趣？
看着这小太阳吃瘪，姜杭灼热的恶趣味就来了，他怎么会错过这样的机会？！
谢羽攥着遥控器，电台很快调回了刚刚的节目，可惜Moria的镜头一晃而过，他只看到她穿着挽留服和恨天高的背影走过红地毯，她的正脸，他完全没看到。
姜杭一脸叹息地鼓掌：“可能林姑娘准备的台词不多，一说就没了。”
谢羽差点要捏碎遥控器：“你到底有完没完！”
“没完！”姜杭在那边继续喋喋不休，“你要真想见她，你就打个视频电话，何必在电视机前寻她的身影？搞得像个变态狂。”
“……”谢羽哑然。
过了很久，他像是找回了自己的声带，木讷道，“我和她，还要再缓缓……目前就先这样。”
因为，谢羽他一直在等她的联系，而不是他去联系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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