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说,人的痛能够细分成十档,那么人在失恋后便可以产生三级的疼痛,一级痛就是爱得不深,所以说比较淡然。
二级痛因为深爱过,所以说分手的时候难免会有不舍,三级痛分手连呼吸都是痛的,回忆起来都是痛的,所以失恋后分为三级痛。
可若是在被迫分手之下还要得知永不可联系……那真是叫人心寒到了深处。楚晏第一次觉得那个表面柔和的女子竟是如此的薄情。
恍然如梦,陆恃和楚晏的结局和开始都太过潦草了。
“小晏……我知道你现在很难过,但饭还是要吃,吃完……再走吧。”明衍给她夹了块肉,垂头轻声道。
楚晏怅然若失,像是失了神的布娃娃,看到面前有一只手伸了过来,她忽而呜咽了一下,哑然失笑:“学长,陆女士当真那么好心要给我重新整个身份换张容貌重新活在人世间?”
她暗了暗眸子:“那我爸妈呢?我整得面目全非,我爸妈那边怎么交代?”
明衍微微一愣,解释道:“你爸妈那边的事我会陆陆续续再跟他们说。”
“不能不整容?”楚晏坚持着自己最后的倔强。
明衍摇头:“不能。”
她的小脸生得不丑,是个纯粹的天然美女,化了妆之后就属于火辣女神,而现在陆春凝害怕她会跟陆恃旧情复燃,所以才特地派名医过来给她整容。
“可我现在怀孕了。”楚晏狠下心,把唯一的底牌亮了出来。
明衍看她的眼神有些古怪没有吭声。
“孩子是陆恃的。”楚晏盯着明衍继续道,“怀孕期间不能打麻醉药动手术,在脸上划刀子不用麻醉剂我可吃不消。”
“怀孕多久了?”明衍叹了口气,打消了心里的那点念头。
“两个多月了。”楚晏老实答道。
明衍的目光又再一次落到她的腹部,评论了一句:“难怪肚子那么小。”
“……”
这话说得楚晏没法反驳,她现在这个样子的确也不像是怀孕,只是相比之前而言,她更加容易嗜睡。
明衍吃了口饭,含糊不清又语速极快地说道:“等孩子生下来再手术。到时候我们去了L城,你就是以我女朋友的身份读研,表面关系,要是在校被人欺负了跟我说,我去帮你整治那一群人。”
楚晏听到女朋友三字,并没有想象当中那么高兴,面前的男人明明是自己初恋对象,可少了之前的那份悸动。
忘记一个人需要多久?
医学证明,如果早上醒来,还在想着昨天晚上睡觉前想的那个人,那么大概还需要六到八个月的时间,才能彻底忘掉那一份执着。
当初,她花了将近三年时间忘掉那位白衣少年,而今,她又要试着忘记喜欢过十年但爱过四个月的男孩儿。
楚晏呆呆地坐在那里,抚摸着自己的脸。
她要被整成什么样子?
不管怎样,都不再是她原本那张脸……那她还是从前的楚晏吗?
无法想象有天睁开眼五官都不再是她的,那她是谁?
就算以后陆恃看见她,也认不出来吧?
哈,他们根本不会再有相遇的机会了!
……
“砰——”
房门被人推开,撞到了墙壁发出声响。
陆恃皱着眉头没有醒来,他毫无意识平躺在床,身体滚烫如火,嘴里一直碎碎念着,说着听不懂的话语。
他发了低烧,整个人陷在被褥之中,昏昏沉沉间,像是听到了什么。
[陆恃,陆恃,我要走了。]
[去一个……很远的地方,太太平平过完后半辈子,你啊,就别来寻我了。]
[而我只希望你生老病死,娶一个好妻子,这样……下辈子你也就不会再这么惦记着我了吧。]
……
陆恃目光微磕,混混沌沌:“楚晏……”
“乖乖,怎么这时候发烧了?”罗白小声嘀咕着。
他打了开水,将滚烫的毛巾敷在陆恃的额头上,听见这个病到昏迷的人从没有停止叫楚晏的名字。
忽然,罗白的手被紧紧地攥住。
陆恃掌心滚烫如火:“楚晏!别走……”
罗白吞了吞口水,瑟瑟发抖,莫名的心跳加速是什么情况?
“一定是我从来没看过这么深情的男人,恃真是把楚晏爱惨了。”罗白立马否认自己是gay,他拍了拍脸颊稍微与陆恃保持了一段距离。
滚烫的毛巾敷在陆恃的额头上,没过多久陆恃的手机就响了,罗白凑过去一看,来电显示[麻烦精],看到这个备注,他有点困惑此人是谁。
想着罗白就接通了电话:“喂,你好。”
“你是……?”
电话那头是位女生,罗白辩识了几秒钟,才知对方是宁岁欢:“我是陆恃的助手罗白,他现在身子不太舒服,你有什么事可以先和我说。”
宁岁欢不悦的声音响起:“算了,等他待会有空再跟我说。”
她说完就挂了电话,罗白听着“嘟嘟嘟”的忙音,一时傻眼。
他……是不是得罪人了?
可他也没说错什么啊……恃哥他现在是真的“病得不轻”。
然而就在这时,陆恃那只咸猪手又缠了上来,他牢牢抓住罗白的手,一副生怕他会逃之夭夭的错觉。
被当作女猪角的罗白欲哭无泪:“陆恃,陆爷你醒醒……”
无论罗白怎么挣脱,他都抽不开手,反倒是不小心撞到床头柜,摆在床上的闹钟掉到地上,触动了按钮。
罗白就着被陆恃抓着手的诡异姿势,弯下了腰捡起闹钟摁掉关闭键。
床上的男人睫毛微颤,终于睁开眼。
就像海底浮现而出的鲨鱼……
他霍然睁开的眼,眼底只有冰冷血腥的杀机。
“楚晏人呢?”
好在抓着他的手送了开来。
罗白很想回怼一句:你们昨晚睡在一块,今早醒来人不见了,你问我一个半路进来的人,合适吗?
但他要是这么说了,保准接下来陆恃就会说一句:看来你工作不想要了,明天你收拾下东西回去吧。
太难了。
“她啊……应该是有什么事,才走的吧。”罗白冷汗淋漓,胡扯了个理由塞了过去。
“行,我知道了,你先出去下,我梳理下待会就出门去订婚现场。”陆恃从床上支愣起来,他揉了揉眉心,语调略带烦躁。
他睡觉习惯性拉上窗帘,早上醒来的时候一片黑,会有种不知今夕是何夕的错觉,而自从楚晏住了进来,他就没再拉过窗帘,刺眼的阳光撒进之时,他还有些懵圈。
原来,曙光如鲜花绽放,如水波四散。
两月下旬,气温逐渐回温。
按理来说,身上穿了好几件衣裳是不冷的,何况飞机上也有空调,可楚晏坐在座位上,准备拿毯子的时候,还是控制不住鼻子一痒,打了喷嚏,而且是停不下来的那种,连打三四个。
明衍坐在她的旁边,看着她“阿秋阿秋”,脱下了外套披在了她的身上,帮她把毯子盖住身子,又伸手握住她的手。
指尖相碰之际,明衍这才发现这丫头居然手冷成这样?
“你是不是穿再多衣服也捂不热你的手脚啊。”明衍搓了搓这双冰冰凉的小手,忍不住发话。
“我也不想啊,从小到大都这样,怕冷得很,天气一凉,就裹得跟个熊一样。”楚晏揉了揉鼻尖,闷声道。
明衍忽而爽朗一笑,他凑了过来,几乎是贴着楚晏的耳垂,低声道:“我好像听人说过手脚冰凉的女孩子,一般都是吃软不吃硬,喜安静喜欢笑,她们重感情,喜欢一个人不会轻易放手。”
楚晏听罢,身形明显一顿,她把手抽了出来放在自己的腿上,“哈哈”两声,想要遮盖自己的失态。
“明学长想说什么呢?”她问。
“那你说说,你现在对我是什么感觉?”明衍的大半个身子还是靠在楚晏身侧,仿佛对方只要再进一步,就会有亲密的肌肤相碰。
光是想想,一堆播不出来的画面一拥而出。
楚晏的脸瞬间红了,一红红到耳根,她没吭声。
明衍替她回答了:“对我或许还有喜欢,只是没那么明显了是吗?你若说不喜欢,那我肯定是不信的,否则,你怎么会把这个瓶子一直带在身上?”
从高中到现在……八年了。
而且
这个玻璃小瓶,还是被摔成四分五裂了。里面的小球虽然被清洗过,但若是自己去看,还是能够看见沾在上面的血迹。
铜锈色……
“我这个人念旧,养一只小猫小狗要是死了,我都能伤心个好多年,更别提是人了,明衍学长你可不要自作多情啦。”楚晏心虚地笑了笑,以开玩笑的强调说道。
“哦?你要想的这么开也好……”明衍琢磨了下楚晏的那番话,而后他喃喃自语。
他虽说的很轻,但两人靠的太近,他的呢喃她却是一字不漏地全听到了。
楚晏的脑袋微微一歪,抬眸透过玻璃窗看向外面的景色:“想得开?想不开,时间都能看淡所有。不然,我怎会隔着玻璃看鱼,看不到鱼的眼泪,而七秒之后,鱼也记不住自己为什么哭。”
上次
她说了个大嘴鱼的故事给崽崽听,而这一次,她说了个看鱼落泪的故事给学长听。
所谓缘,就是遇见了该遇见的人。
缘深缘浅,在于欠债多少,欠得多,相伴的时间多一点,欠得少,相处的时间少一点。
楚晏眯起一双杏眼,她打量起让她心动过的男人,赫然发现,他身上的味儿,有点儿陌生,少了薄荷清香以及淡淡的皂角香味。
她一晚没睡,到了密闭空间又有暖气,没过多久就昏睡了过去。一觉醒来,无疑是好几个小时过去了,她是被他叫起来的。
“到了?”楚晏睡得迷糊,她张了张嘴舔舐了下干裂的唇瓣。
“嗯,飞机已经到地面上了,待会停了就到了。你要不喝点水润润嗓子?”
她醒时,声音哑得厉害,明衍递了一杯水过去,而楚晏却是捂着嘴摇了摇头,把水给推开。
“我有点恶心,待会再喝。”
她话说到一半,明衍的目光挪到了她的脸上。
一张好脸要挨刀子,即便是知道会往更好看的方向整,还是心生遗憾。
但此刻这张脸即便是画了再精致的妆容,却依旧遮挡不住楚晏的忧愁,身体带来的不适,让她狠狠咬着嘴唇,死活不肯发出一声闷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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