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路的气氛怪怪的,可楚晏又道不出个所以然来,便只好跟在陆恃的身旁。
剧组里忙碌的工作人员时不时投来异样的目光,像是想看透他们目前的表面想象似的。总之这种目光令楚晏大感不适,倒是陆恃习惯了这种评价性的目光。
他用余光扫到楚晏,见这小肥猫不自知地往他这边贴了又贴。
那好不容易压制下去的笑意再次席卷而来,甜蜜蜜的泡泡围绕在陆恃身边,把楚晏整不会了。
崽崽怎么又笑了?
难道是因为最近有几个节目组录制完了,因此身心都愉悦了不少?
不过楚晏回过头再去想想倒的确也是。毕竟这么多的项目拍完了一大半是件不轻松的事。
只不过……
楚晏想不下去了,她换了个位置来到陆恃的左侧,她的声音控制得刚好,陆恃一字不落地全都听了进去。
她说:“哥哥……我后天可能就没法陪你到处跑了。”
陆恃错愕,他一下子没能反应过来。
乍一听,还以为她生了什么毛病或者是家里人出事,不得不被迫离开他。
“你……怎么了?”陆恃一时变得语无伦次,他好像结巴了。
陆恃突然开口,楚晏几乎是下意识回答:“什么?”
“你……为什么后天就要走了?”
陆恃总感觉自从两人共处一室待过之后,他们之间的关系就已经不对头了。可昨夜他分明已经向楚晏告白……可今早再见面,陆恃见对方反应过于平淡之后,开始有点儿怀疑人生了。
她是昨晚真没听到他说的话还是听到了装作没听到?
这就不得而知了。
“唉,两个月的采访时间到了,没办法。”
其实她也不想走好嘛!
但要面临天天被星星姐和高妮姐的催促……她还是选择回去吧。
天大地大工作最大,吃饭的家伙可不能丢。别赖着厚脸不走,到头来人财两空,多不划算。
陆恃一听怔了怔,随后他微微勾起唇瓣:“谁说采访时间到了你就不能来找我了?现在科技这么发达,GPS定位难不成你都找不到我?”
楚晏听在耳里却始终觉得莫名有些“嘲讽”?
“哥哥……我手机导航都要看半天的人,GPS你觉得我会操作这玩意吗?”楚晏凉飕飕地瞟了他一眼。
卑微的她只配玩游戏,而手机……是上天派来折腾她的。
“我教你?”
“别……别吧,不用!”
某人直接当作没听见,他垂头拿过楚晏的手机,帮她下了个APP后,亲自教她如何使用。
两人的距离过分亲近,楚晏的眼前赫然是一张放大n倍的英俊帅脸。
感动吗?
感动
敢动吗?
不敢动
这奇奇怪怪的相处关系似乎持续到了吃饭还没解开。等陆恃和楚晏到了那边,便是好友的几双眼睛不约而同齐刷刷地扫向他们。
其中林絮也在里头。
干嘛呢?
吃瓜群众还带锁定跟踪系统?从S市挪到了J市?楚晏觉得他们有时候真的有点狗,感觉全世界都认为她和崽崽在一起了。
笑话,怎么可能?
崽崽可是神祇,是圣神而不可侵犯的存在,他要是沾染了爱情这浑水,那可不妙了。
就在这种炽热的注视下,楚晏的笑容险些挂不住,她硬着头皮打着哈哈坐在林絮的旁边,而陆恃自然是靠着楚晏坐的,所以识趣的谢羽自动让出了个位置。
谁知楚晏刚一坐下,一股八卦气息就扑面而来。
林絮像个狡猾的狐狸似的眯起一双眼来直勾勾地盯着面前的一块“肥肉”。楚晏被她盯得毛骨悚然,她不自在地搬了下椅子,想要与她保持些距离。
她一把拉住楚晏,要好地勾住她的手臂,顺势整个人都贴了过去:“楚晏……你是不是跟陆恃已经好上了,你最好老实交代,我觉得你这边的口供能够为我写小说有更好的情节内容发展。”
“哪有的事,你是写小说写多了吧,这是现实,哪有你想象的这么美好?还眉来眼去就好上了,搞得我像极了商朝的祸害妲己一样。”
楚晏恶寒地起了一堆鸡皮疙瘩,她颇为嫌弃地推了推林絮。
林絮被推开也没恼怒上脸,依旧笑得没心没肺。
“啊……你们还没在一起啊?你也太不够意思了,我等你的喜酒等的头发都快白咯。”
楚晏白了她一眼:“那你就等吧,可能你出嫁了,我也……出家了。”
她的声音很含糊,她打开便当拿起小叉子插了块食物塞到嘴里。
“什么?”林絮没听清,她疑惑地问出了声。
“吃你的饭,大嘴巴子叭叭叭,就你一天到晚叭叭。”楚晏剥了个鸡蛋丢在她的碗里。
或许是她吞咽的太急,食物卡在了喉咙不上不下。比这更损的还不仅仅只是这些,当楚姐从包里拿出矿泉水瓶的时候,发现了一个严重性问题。
这谁设计的瓶盖,紧的她手都拽痛了都没拧开。
过分了啊!
就在楚晏准备与瓶子大战八百回合之际,一只手伸了过来,接着就抽走了她手里的瓶子替她拧了开来。
“吃慢些,没人跟你抢。”
陆恃笑着把水瓶还给楚晏,这一言行举动自然惹了好友的姨母笑。
“陆恃没发现啊,你啥时候跟楚晏好上的?”
作为陆恃的铁哥们谢羽当然是第一个站出来表态的,接着跟他们打成一片的姜杭也不甘示弱。
他张着双“卡姿兰大眼睛”,一副欲要看透他俩的模样:“是谁表的白啊?”
狼人!这货绝逼狼人……楚晏只管把头闷在便当上,专注地吃着饭,啥事不管,不闻不问。
“楚晏……”
林絮这回学聪明了,她只轻声唤了下她的名字便戛然而止没继续说下去了。只是一双眸子意味深长地盯着她久久没有挪开视线。
“林大作家你正常点,我有点怕你。”楚晏未曾抬头,可感觉到那炽热的视线她还是很不舒服,怯生生地冒出一句话。
陆恃在一旁听着,他面无表情地垂首吃着饭,殊不知这小子的内心戏丰富到了膨胀。大概是碍于脸面,为了确保高冷又暖男的形象不崩塌,他只好板着张脸偶尔干咳几声,以示提醒。
真是本人不行,周边好友神助攻来帮他们凑合成一块。
一天三顿饭,吃完一天也就过去了。
下午,陆恃就全程陪着楚晏。
后者蒙圈,难道他赶到J市春晚剧组是啥也不干的吗?还是说就一个早上的工夫忙完了一天的量?
后来听了谢羽的一番解释楚晏才知陆恃去春晚剧组,纯粹就是打酱油混时间,他压根就没想过要拍东西。
陆恃的母亲常年卧床不起,只要她去了医院,那多半没有一年半载是出不来的。
身子虚成这般模样,也是楚晏第一次听说。
但转过头去联想到陆恃拼命地赚钱,似乎一切都情有可原了。
一年赚个百八十万,结果一大半都是往医院送,这谁顶得住?
有时陆母病情严重了点那可是泡在ICU病房,这价钱真的是形如流水,不把钱当钱,世上最贵的睡觉地……
正因为陆母身子不好,所以陆恃忙碌了一年,才想着过年陪下母亲,不说别的,大年初一至初七总归是要在家里面呆着的。
一家人聚在一起吃饭,也是一年中鲜有的事。陆恃在这段时间里也可以放轻松身心,好好休息一会。
分别之时,楚晏关心之下叫了声陆恃。
“哥哥,我后天……”
“采访结束后,欢迎随时找我,不过要先在微信上提前戳我。”
陆恃揉了揉楚晏的脑袋,故意举起手中的手机摇了摇,像是在提醒什么。
楚晏的心跳漏了一拍。
“行行行,我知道了GPS定位。”
直到楚晏坐上有轨电车与陆恃背道而驰,当她打开手机看着屏幕里多出来的一个App时,她脸上和善的表情差点儿崩了。
为什么是情侣款?
而且点开共享就能看对方的位置?
这为何有了一种奇怪的监视错觉……
陆恃虽然共享一直开着,可他看手机的时间却是一只手都数的过来。
傍晚,J市飘起了朦朦细雪,地上逐渐积起一层无垢洁白,车轮碾过,行人走过,留几行深浅不一的印子。
风雪中,一辆黑色的摩托车上坐着一位男子。
不知何处,清风吹过,额前柔顺的发丝飘起,在空中划出优雅的弧线。黑色的发映着漆黑的眼眸,仿若晶莹的黑曜石,清澈而含着一种水水的温柔。
然而当他接起电话下了车后,那眼底色温柔便不复存在,仿若之前只是一瞬的错觉似的。
他那精致的五官,白皙的肤质如同千年的古玉,无瑕,苍白,微微透明,而又有一种冰冰凉的触感。
以往陆恃的唇边总是带着一抹弧度,美丽妖冶中有一种深深的宠溺。可今日他分明是要去见自己最“亲近”的人,但他却一点都提不起半点开心。
为何?
自然是他的好父亲干出的一桩桩事有多么地令人心寒。
陆恃迈进杂草丛生的院子,一股压抑的气息迎面冲来,那是一间低矮破旧的南房,屋里终年不见阳光。
昏暗潮湿,墙皮早已脱落了,墙上凹凸不平。
若不是陆远海定期发消息给陆恃,陆恃都以为这个残垣断壁的房屋,是已经无人居住,毕竟它毫无生活的气息。
人在但屋却是空的,歪七扭八的房屋破烂不堪。
陆恃听隔壁邻居说这家人的炊烟好久没再燃起,常年点外卖,垃圾总是习惯性丢到门口不扔出去,苍蝇臭虫到处乱飞。
所谓的“脏乱差”大概莫过于此了。
说起这个家,一些不好的回忆就争先恐后挤进脑海中浮现在眼前。曾经这个家有多温馨后期就有多破碎,陆远海虽没喜欢上其他女子,可一个赌字,赌得家里仅有的钱财都没了。
家具首饰变卖还钱,惨淡的光景持续了好几年,说这家的房子墙不避风,瓦不挡雨也不离谱。幽暗的灯光照着发黄的墙面。
冰冷的月光洒在简陋破旧的家具、漏雨的屋顶(下雨便有交响乐)、布满蛛网、落尽灰尘、屈指可数的几件摆设、空荡荡、狭窄、阴暗。
破烂的有一个词最为生动贴切,即“家徒四壁”。
陆恃有多久没来过这个家了?
好像……
有三年了吧。
陆恃一步步走进去,好在所到之处,都萦绕着一缕清新的薄荷味道,令人就此沉沦。
他的手轻轻敲了敲门,门牌号显示的是101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