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气氤氲中,也许是连日赶路的疲累驱使,顾清玥不知不觉趴在浴桶壁上睡了过去。
鼻端闻到一股细细的甜香,令人眼饧骨软,顾清玥睁开眼的瞬间,以为自己又穿越了。
入目是一片白,雪白的帐顶,垂下长长的金色流苏,缀着硕大的明珠,她蹙眉转头看去,隔着雪白的鲛纱帐,一层层轻薄的纱幔以雕花金钩钩起,似望不到尽头,这不是她的房间,也不是宫中。
顾清玥试着唤了一声素锦,不意外地无人应答。
片刻后,一个青衣小鬟掀开了帷帐,是一张陌生的圆脸,两人目光相接,她欣喜道:“姑娘醒了!”
顾清玥猛然想起自己是在浴桶里睡过去的,赶忙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衣服,身上的寝衣雪白,丝质柔软光滑,袖口和领边的刺绣却是繁复华美,皇后的寝衣多是制式,为明黄、朱红两色,然这件寝衣论质地、论绣工并不逞多让。
顾清玥满心疑惑,不动声色任青衣小鬟扶着她倚在床边,脚下是雪白的波斯地毯,踩上去如踩在云端,身体似宿醉后的绵软,她看着青衣小鬟挂起了帷帐,眼前一亮,这是一间颇具西洋风格的房间,头顶是硕大的水晶吊灯,身下的床是她在大齐没有见过的圆床,屋中的四角是汉白玉的柱子,挑高的天花板和圆形的拱门让人想起了中世界欧洲宫廷,墙壁亦是白色的大理石砖,挂着大幅西洋风格的油画,有喷泉、**和插着翅膀的天使,顾清玥的眼神淡淡地掠过,又落在青衣小鬟的脸上。
青衣小鬟的心中暗暗称奇,之前来过这里的女子看到这几幅画,无一不面红耳赤,眼前的女子却像是单纯的欣赏,眼波平淡而不动声色,似乎是司空见惯。她不禁好奇,公子带来的这位女子,到底是什么身份呢?若说是风尘女子,可她通身又带了一种说不出来的高贵气质,安安静静坐在那里,便让人不敢轻视。
顾清玥眼光在青衣小鬟脸上转了几转:“这是哪里?”她已经发现,即便整个屋子风格与大齐装饰大相径庭,但这青衣小鬟的装束却还是时下大齐人的式样,她确定了自己没有再次穿越。
她的声音清冷不辨喜怒,青衣小鬟心跳了一下,面上却仍是恭敬微笑:“奴婢芸儿,姑娘有什么事尽管吩咐。”
“这是哪里?”顾清玥又问了一遍。
“这是我们公子的别院。”青衣小鬟不得不答道,又殷勤扶着她问道:“姑娘睡到现在,饿不饿?奴婢去给姑酿端来朝餐,还是姑娘先梳妆?”
顾清玥被她扶到了妆台前,身体里说不出的酸软令她格外不适,如若不是芸儿扶着,她觉得自己都要跌倒在地了。
这梳妆台也是欧式风格,雕花镂金,明亮的镜子里,她的脸还是原先那张脸,只是脸上多了几分奇异的晕红,想着陆澜和允衡应该已经发现她失踪的事情,允衡会不会害怕,不觉内心暗暗焦灼。
芸儿一边梳着顾清玥齐腰的长发,一边恭维道:“姑娘的头发真好,又黑又亮,像缎子一样,怪不得公子喜欢得不得了呢。”顾清玥心中一惊,顺着她的话问道:“你们公子是谁?”
从镜中看到芸儿眼神中的惊讶一闪而过:“公子就是公子啊,姑娘你不是......”她欲言又止,心里再次琢磨起眼前这姑娘的身份,一副冰清玉洁的样子,可昨夜和公子纠缠在一起的样子又让人脸红心跳,听她话中意思,还不清楚公子的身份,难不成真是从那种地方出来的欢场女子?
顾清玥不知芸儿心中弯弯绕绕想了如许多,更不知人家在心里如何定义她,她扔下手中的发梳,直接了当道:“我要见你们公子。”
芸儿为难:“公子此刻不在别院,奴婢也不知他去了哪里。”她嘴里说着,手里利落地给顾清玥梳了个慵懒的的倭堕髻,看上去很有几分风情。
这一会子顾清玥已经在心里反复琢磨,能在守卫森严的陆澜身边把她劫走,这人应该也非同一般,但她并没有什么仇家,难道是陆澜身份暴露,被挟持做了人质以威胁陆澜?
她淡淡道:“你们总有联系的法子罢?传话我要见他。”
芸儿笑了笑:“公子晚上自会过来陪姑娘,姑娘且安心住着,公子说了,姑娘若是闷了,不妨逛逛园子,这园子虽不若江南风景之美,也有几分意趣。”
这芸儿虽然笑得娇憨,却很有几分滑头,顾清玥一时也没有别的办法,梳妆完毕,芸儿扶着她坐到了桌子旁,自己走到圆形拱门的水晶帘前唤了一声,便有一个头发梳得整整齐齐的中年妇人带了一个着红衣的小丫头端了朝餐过来。
她垂眉敛目,顾清玥却能察觉到她在暗暗打量着她。朝餐很丰盛,琳琅满目摆了一桌子,只粥便有五六样,又有几样精致的糕点,还有小笼包,豆腐皮的包子,四五样可口的小菜,种类之丰盛,也看不出是哪里的特色。
中年妇人带着小丫头上完了早餐,施了一礼,便悄无生息退了下去,芸儿一边布菜一边笑道:“也不知姑娘的口味,公子便嘱咐我们每样都做了一些,还要奴婢务必劝着姑娘多用些。姑娘还想吃什么,尽管吩咐奴婢。说起来公子对姑娘这片心,奴婢看着都羡慕得不行。”
这心意我送你了。
顾清玥食不知味,勉强举起勺子舀了几口粥,便推碗道吃饱了想出去走走。方才从梳妆台到桌前,不过十几步的距离,她再次感觉到身体那种酸软不适的感觉又浮了上来,脑海里忽然有一个不好的猜测,她并非不知人事的少女,这种似曾相识的异样让她想起了每次和陆澜在一起的时候,可是前一晚的事情,她怎么回忆都想不起来,只记得自己迷迷糊糊靠在浴桶边睡了,然后一觉醒来便到了这个地方。
她脸色不由苍白,纵然以她所受的教育,并不觉得贞洁是多么重要,可是莫名地与另一个陌生男子发生关系是另一回事,还有,她不能不在意陆澜的想法,即便她再回到陆澜的身边,她还能说得清楚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