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顾清玥又亲手端上细点时,陆澜终是忍不住,沉声道:“过来”,便起身拉她入怀,坐到了他的腿上。顾清玥脸上泛起红晕,轻推陆澜:“宫人们看着呢。”要说宫里这点她最是不惯,一举一动皆有人盯着,丝毫没有隐私可言。
陆澜不以为意,顾清玥回头,一众宫人早不知何时悄然退下了。她舒了口气,便依在陆澜怀里,柔柔唤道:“皇上....”,她已经不指望陆澜能提起话题了,决定主动出击。陆澜感受着怀中佳人的软若无骨,又闻到淡雅幽香传入鼻端,不觉有些心猿意马,在她的耳畔轻声问道:“今日,怎么这么香?”
殿内渐是一派旖旎风光,却听到宫人们急急喊着:“二皇子,不能进去,不能进去......,”,伴随着宫人的呼喊声,允衡已经出现在门口,包子脸上一双大眼睛干净明澈,看着他的一对父母。
顾清玥也已经起身站起,纤手拢了拢鬓发,摆手让追在后面惶恐不已的宫人下去,又让允衡近前,转头朝陆澜笑道:“臣妾想着您今日晚上过来,也便唤了衡儿,想着聚一下,说起来,皇上也有几日没见过衡儿了吧。”又看了一眼允衡,悄声道:“快去给你父皇请安。”
陆澜已恢复了惯常的面无表情,淡声对允衡道:“朕昨日去弘文馆,《劝学》你没背上不说,还撺掇你大皇兄去捉蛐蛐儿。”,顾清玥黑线:“......”,允衡吃惊得忘了行礼,睁大眼睛,嘴巴也张开了,结结巴巴道:“父......父皇,您怎么知道的?”便垂下了头。
顾清玥最看不得允衡这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正要拿话题岔开,陆澜的眼神却瞥了过来,顾清玥便不敢再说,只一双如水明眸楚楚看着陆澜。陆澜不看顾清玥,脸色严肃地对允衡说:“别管朕怎么得知的,治学当严谨,听讲应专心致志,只此一次,下不为例。”允衡瑟缩了一下连连点头,赶紧把小胖手背到了背后,显然是想起来某段惨痛的经历。
陆澜又问道:“今日讲了什么?”允衡小声道:“先生今日把劝学的意思讲了一遍,”“唔,那说来听听”,允衡便绊绊磕磕的说了起来,陆澜间或点头,有时又提问一句,不通的地方略解释一下,允衡也听得聚精会神。
顾清玥心内腹诽,陆澜就是古代典型的严父了,不过她也知道允衡过了这一关,只含笑看着父子俩互动,待结束了,便拉着允衡的手去洗得白白净净,此时宫人们已经把晚膳摆好了。
允衡在的时候,陆澜对凤仪宫的膳食便没有了期待。无他,一桌子几乎全是允衡爱吃的,如果不是允衡爱吃的,那也必然是对允衡有好处的。
他扫了一眼餐桌,果不其然,酥炸小黄鱼、糖醋里脊、龙井虾仁以及荷香排骨都是为允衡准备的,其他的菜肴应该是宫人斟酌搭配着上的。陆澜虽然不重口腹之欲,但心里还是在想着,这一病之后,顾清玥没了以往的周全,自己也颇有些纵容,哪天还是要教教她什么是为妻之道。
顾清玥照例先给陆澜盛了碗汤,笑意盈盈:“皇上最近朝政繁忙,臣妾便让厨房做了虫草花山药乌鸡汤,小火炖了两个多时辰,最是进补又清火,皇上尝尝味道如何?”然后注意力便转到了允衡身上。素锦侍立在顾清玥身后,嘴角无奈抽了抽,她家娘娘能不能稍稍花点心思呢?每次都是用同一套说辞敷衍陛下,她都能倒背如流了。稍顷她又安慰自己,娘娘至少还换了一下菜名不是?素锦忽然觉得皇帝别看喜怒难测,对她家娘娘的容忍度还挺高的,而且,是真的不挑食。
允衡眼中,顾清玥就是世界上最好的母亲,病愈后更是宽和,嘴角噙着笑意,目光温柔细致,看允衡吃得香甜,就仿佛自己也吃到了美味,时不时细心用帕子擦一下允衡嘴角的饭渍。如果不是陆澜在场,许吃完了就滚到了顾清玥怀里。
餐桌的两边冰火两重天,一众宫人都已经习以为常了,紫韵还是抽了抽嘴角,不无忧虑,心里想着找个机会还是得提醒娘娘,多关注关注陛下。
饭毕后,顾清玥想如以往那样带着允衡散散步,消消食,陆澜咳了一下之后,顾清玥忽然想起了他,便顺口问了一句:“皇上,不若和臣妾还有衡儿也出去散散步?”她本来只是客套一下,没成想陆澜想了想,竟是痛快答应了。
于是原本温馨的母子二人行就多加了一个人,陆澜原本想拉过顾清玥的手,可顾清玥拉着允衡的手,笑眯眯的把允衡的另一只小胖手递给了陆澜,陆澜看着允衡懵懂期待的眼神,只得伸手拉住,允衡的一双大眼睛左边看看父亲,右边看看母亲,笑成了弯月。
三个人就这么往凤仪宫后的竹林走去,顾清玥抬头,这一晚的夜色极美,一轮明月高悬在天空上,为万物度上了一层清辉。夜风送来淡淡的花香,再低头看看身边的陆澜和允衡,只觉得自己的心里满满的,又有些酸酸的。如果只是一家三口平平静静地过日子多好,偏陆澜后宫有那么多女人,这万恶的封建制度!
回到内殿,看顾清玥又要拉着允衡去书房献宝,陆澜实是忍无可忍了:“不早了,明日还要上课,送他回皇子所吧。”顾清玥楚楚企盼的眼神又飘了过来。陆澜不为所动,只淡淡吩咐了康连海亲自去送。
顾清玥觉得说服不了陆澜了,索性不费口舌了,且她对陆澜另有所求,只含笑送依依不舍的允衡离去,自己拉着陆澜去了书房,拿出已画好的十二幅图让陆澜瞧瞧。
陆澜看着顾清玥期待的眼神,却仍是面无表情,他甚是认真的每张都看了一遍,半晌才惜字如金地吐出了几个字:“尚可。”其实顾清玥画的不错,尤其是小的动物昆虫,不知是用了什么技法,一只只栩栩如生,神态生动,不过陆澜很少夸人,平常这两个字差不多是他的极限了。
顾清玥无奈,只得笑道:“诗画诗画,以诗入画,以画名诗,陛下不觉得少了什么?”陆澜的凤眼闪烁了下,依然沉默,顾清玥只得继续往下说:“臣妾虽然画技勉勉强强能够见人,但字迹平平,想请陛下御笔题诗呢。”
其实顾清玥并不想如此谦虚,她自觉自己一手簪花小楷甚是娟秀婉约,本来是打算全自己搞定的。但转念一想,不如陆澜御笔题诗,既提了这启蒙读物的身价,引来足够的重视,又能抵挡住流言蜚语,可谓一举两得。唯一的问题就是陆澜愿不愿意做这件事情了。
陆澜依然面色淡淡,不置一词,顾清玥一筹莫展,想着莫非还要施展下美人计?说起来她在陆澜面前,也有意无意的撩了好几次了,但这到底奏不奏效,效果貌似也不是那么明显,顾清玥不禁咬着嘴唇陷入了沉思。
陆澜看顾清玥贝齿轻咬朱唇,苦苦思索,不由笑了。
他极少笑,因此笑起来便如寒冰乍破春回大地,在明亮的灯光下有种惊心动魄的美,顾清玥不禁看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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